匿名信息带来的寒意，被沈清歌死死压在了心底。
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包括阿伦。在末世，过早暴露自己知晓危险，往往会让危险来得更快。她只是将这份警惕刻入骨髓，对周围的一切，包括看似忠心的阿伦，都多留了一分不动声色的审视。
两天时间在平静中过去，但这平静之下，是即将到来的风暴。
假期结束了。
这个认知让沈清歌的心绪有些微妙。俱乐部的生活固然危机四伏，但也充满了挑战与博弈的快感。而校园……那里有原主未尽的恩怨，有更简单直白的敌人，也有一片……她未曾体验过的、属于正常年轻人的天地。
下午，傅深来了。
他似乎刚从一场重要的视频会议中抽身，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惯有的、掌控一切的气势。他走进客厅，很自然地坐在主位，目光落在沈清歌身上，带着审视。
“听说，你的假期要结束了？”他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沈清歌心中了然，阿伦果然事无巨细都汇报了。她点点头，态度坦然：“是的，傅总。后天就要回学校报到。”
傅深端起阿伦递上的咖啡，抿了一口，眼神锐利地看向她：“你有什么打算？”
他没有直接反对，而是先问她“打算”。这本身就是一个微妙的变化。
沈清歌知道，真正的谈判开始了。她坐直身体，目光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我回去完成学业。这是合约赋予我的权利，也是我个人必须要走的路。”
“权利？路？”傅深轻笑一声，放下咖啡杯，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了无形的压迫感，“沈清歌，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天穹’不是旅馆，你以为你还能回到过去，当你的清纯大学生？”
“我从未忘记我的身份，也从未想过要回到过去。”沈清歌语气坚定，毫不退缩，“正是因为我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处境，才更要回去。”
“哦？”傅深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傅总，一个只能依附于您、被困在俱乐部里的女人，价值是有限的。”她开始抛出自己的筹码，逻辑清晰，“但一个拥有顶尖学府学历、能自由出入上流社会与校园、能为您带来更广阔视野和潜在人脉的‘合作伙伴’，价值是不可估量的。”
她再次用了“合作伙伴”这个词，清晰地划出了她想要的界限。
傅深的眼神深了深，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示意她继续。
“而且，”沈清歌趁热打铁，将另一个理由抛了出来，“‘夜莺’的雇主尚未找到，我继续高调地待在俱乐部，始终是明处的靶子。回到相对封闭和简单的校园环境，既能降低风险，也能让暗处的敌人放松警惕，或许更能方便霍先生他们暗中调查。”
她巧妙地将霍峥和安保方案拉入了自己的阵营，让她的回归显得合情合理，甚至是为了大局着想。
傅深沉默地看着她，眼底情绪翻涌。有被她挑战的不悦，有对她胆识的欣赏，更有一种……被她清晰规划所引燃的、更强烈的征服欲。他发现，自己似乎更喜欢她此刻运筹帷幄的样子，而不是一味地顺从或反抗。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良久，傅深才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我凭什么相信，你回了那个象牙塔，不会动别的心思？不会想着……摆脱这里？”
“傅总，”沈清歌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和笃定，“如果我想摆脱，待在俱乐部或者回到校园，有区别吗？以您的手段，我无论在哪里，不都在您的掌控之中吗？”
她的话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到了傅深内心最得意的地方。是的，无论她在哪里，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这种绝对的掌控感，抵消了他大部分的不安。
“随叫随到。”傅深终于松口，吐出了这四个字，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你的行程必须提前报备，阿伦会全程跟着你。‘天穹’有需要的时候，你必须立刻出现。”
“没问题。”沈清歌答应得干脆利落，仿佛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场谈判，她赢了。她为自己争取到了宝贵的自由空间和身份转变的可能性。
傅深看着她爽快答应的样子，心头那点因为让步而产生的不快，奇异地被她眼中那抹明亮的光彩所取代。他忽然觉得，放这只鸟儿暂时飞出笼子，看着她能飞多高，似乎……也很有趣。
……
离开的前一天，沈清歌在训练室做最后的放松练习。结束时，发现霍峥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他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穿着笔挺的制服，像是例行公事地前来进行最终的安全确认。
“都准备好了？”他问，声音平稳。
“嗯。”沈清歌用毛巾擦着汗，点了点头。
霍峥走上前，递给她一个密封的纸袋。“里面是新的身份卡和一些校园内可能用到的应急物品。安保方案我已经部署完毕，你自己……一切小心。”
他的话语简洁，依旧是职责范围内的交代，但沈清歌能感觉到那份超越职责的郑重。
“谢谢，霍先生。”她接过纸袋，目光落在他脸上，诚恳地说，“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霍峥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道谢，微微移开了视线，只是沉声应了一句：“分内之事。”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训练室里的仪器发出低低的嗡鸣。
“我走了。”沈清歌率先打破沉默，提起自己的背包。
“嗯。”霍峥点头，在她经过身边时，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补充了一句，“保持联络畅通。”
沈清歌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阿伦已经等在门外，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坐在离开“天穹”的车上，沈清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那座承载了太多欲望与秘密的宏伟建筑，在后视镜中渐渐模糊。
她没有丝毫留恋，只有一种即将踏入新战场的冷静与期待。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原主那张在阳光下笑得无忧无虑的照片。
指尖轻轻划过屏幕，将照片关闭。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属于沈清歌的、磐石般的坚定。
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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