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街道那个消失在夜色中的灰色身影，像一根刺，扎在沈清歌的神经末梢。
她没有声张，只是默默拉上了窗帘，将苏黎世的夜色隔绝在外。对方在暗处窥视，她任何过激的反应都可能打草惊蛇。她需要更冷静，更耐心。
第二天，按照行程，傅深带着沈清歌以及团队核心成员，前往阿尔法科技位于苏黎世郊外的研发中心和主要生产工厂进行参观考察。
车队驶出市区，沿途的风景逐渐变得开阔，远处阿尔卑斯山的雪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沈清歌坐在傅深旁边，看着窗外，神情专注，仿佛在欣赏风景，实则将沿途的地形、可能的监控盲区一一记在心里。
阿尔法科技的工厂占地广阔，环境整洁得近乎刻板，穿着统一工服的研究人员和工程师行色匆匆，空气里弥漫着金属、机油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
公司cEo亲自陪同接待，态度热情却难掩一丝焦灼。显然，这场并购对阿尔法科技而言，也是生死攸关。
参观完高度自动化的生产线后，众人被带到了核心的研发实验室区域。这里安保森严，需要经过多层身份验证和安检。
“这里是我们最新一代高精度传感技术的研发中心，”cEo介绍道，语气带着自豪，“这里的很多设备和研究成果，在全球都是独一无二的。”
实验室内，各种精密的仪器发出低沉的嗡鸣，研究人员在各自的工作台前忙碌。怀特教授也在其中，见到傅深和沈清歌，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沈清歌跟在傅深身边，仔细听着cEo和技术负责人的讲解，偶尔会提出一两个切中要害的问题，显示出她事先做足了功课，并且理解力惊人。这让随行的阿尔法科技高管们对她的态度愈发郑重。
傅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再次确认了自己对她的“投资”是正确的。
参观进行到一半，众人来到了一个专门测试材料极限性能的大型实验室。实验室中央，一台庞大的多轴测试机正在对一块新型复合金属材料进行高强度疲劳测试，机器发出有节奏的、沉闷的巨响。
“这是我们与联邦理工学院合作开发的新材料，目标是应用于下一代航空发动机……”技术总监正介绍着。
突然！
“哐——！！！”
一声极其刺耳、完全不同于测试规律的金属断裂巨响猛地炸开！紧接着，测试机上一根粗壮的承重连杆竟毫无征兆地断裂崩飞！断裂的金属部件带着恐怖的动能，如同出膛的炮弹，朝着参观人群的方向直射而来！
“小心！”
“躲开！”
惊呼声四起！人群瞬间大乱，下意识地四散躲避！
那断裂的部件速度极快，目标似乎……正好是站在稍前位置的傅深和沈清歌！
电光火石之间，沈清歌的瞳孔骤然收缩！末世锤炼出的、对危险近乎本能的感知让她的大脑在瞬间做出了判断——躲闪已经来不及！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侧身，用尽全身力气将身旁的傅深狠狠推向旁边一个坚固的实验台后方！
与此同时，她自己也借着反作用力向另一侧扑倒！
“嗖——砰！！”
断裂的金属部件擦着傅深的西装衣角呼啸而过，重重地砸在他刚才站立位置后方的防爆玻璃墙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坚硬的防爆玻璃竟然被砸出了一片蛛网般的裂纹！
碎片四溅！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一两秒之内。
实验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机器失控的警报声尖锐地鸣叫着。
所有人都吓呆了。
傅深被沈清歌推得一个趔趄，撞在实验台上，他猛地回头，看到那深深嵌入防爆玻璃的断裂部件和满地狼藉，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立刻看向沈清歌。
沈清歌已经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动作利落，除了头发稍微有些凌乱，呼吸略急之外，看上去并无大碍。但她刚才扑倒时，手臂似乎在地上擦了一下，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你怎么样？”傅深几步跨到她身边，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目光迅速扫视她全身。
“我没事。”沈清歌摇头，声音还算平稳，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刚才那一瞬间，与死神擦肩而过。
阿尔法科技的cEo和技术总监等人面如土色，慌忙围了上来，连声道歉，声音都在发抖。这要是傅深在他们这里出了事，别说并购，整个公司都得完蛋！
“查！”傅深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眼神锐利如刀，扫过在场每一个阿尔法科技的高管和技术人员，“我要知道，这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他的怒火如同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现场一片混乱，安保人员迅速封锁了实验室，开始初步勘查。
沈清歌站在傅深身边，轻轻活动了一下有些刺痛的手臂，目光却冷静地扫过整个实验室。她的视线在几个脸色苍白的研究员脸上停留，在那些复杂的仪器上掠过，最后，落在了天花板的角落，一个正对着测试机方向的监控摄像头上。
是意外吗？
在“夜莺”威胁未除，那个灰色身影刚刚出现过的节骨眼上，她不相信巧合。
这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伪装成意外的事故。目标，很可能就是傅深。而她，只是恰好被卷入其中，或者说，她的反应，破坏了对方的计划。
傅深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低头，看着沈清歌冷静得异乎寻常的侧脸，想到她刚才那毫不犹豫、几乎是本能般将他推开的行为，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在刚才那种生死关头，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保护他？
这个女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对惊魂未定的阿尔法cEo冷声道：“今天的参观到此为止。我希望在明天之前，能看到关于这次‘意外’的初步调查报告。”
说完，他不再理会对方的连声保证，对沈清歌和阿伦示意了一下，转身便走，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回程的车上，气氛凝重。
傅深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上刚才被沈清歌推搡时弄出的褶皱。
沈清歌则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手臂上传来的刺痛感，和心底那股冰冷的疑虑，交织在一起。
她悄悄拿出手机，给霍峥发去了一条加密信息。
【实验室发生“意外”，目标疑似傅。我无事。怀疑内部配合。】
信息发送出去，她收起手机。
车子驶入酒店地下停车场。傅深率先下车，走了几步，却忽然停下，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沈清歌。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蹙眉、下意识护着的手臂上。
“回去让医生看看你的手。”他的语气依旧算不上温和，但比起平时的命令，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东西。
沈清歌微微一怔，点头：“好。”
就在他们走向电梯时，沈清歌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停车场角落的阴影里，有一个摄像头，微微转动了一下角度。
红点，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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