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当即让人取来笔墨，由翰林院的学士草拟懿旨，字里行间满是对这桩婚事的赞许，只字未提北凉公主的事——毕竟正妃之位的圣旨和懿旨要先一步送去，打谢烬寒一个措手不及。
当天傍晚，两道明黄的卷轴便由德全亲自捧着，带着一队禁军，浩浩荡荡地直奔摄政王府。
“王爷，宫里来人了！是李总管亲自来的，说是……说是送圣旨和懿旨来了！”
影七闪身进来禀告。
谢烬寒和云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这个时候送圣旨？会是什么事？
两人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袍，快步走到前厅。
德全已经带着人在厅里等候，见他们出来，立刻扬起尖细的嗓音：“摄政王，接旨！”
谢烬寒和云渺依礼跪下，身后的王府众人也纷纷跪倒一片。
德全展开最上面的一卷圣旨，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摄政王谢烬寒，平定边境，劳苦功高，朕心甚慰。今闻其与礼部尚书之女肖姝自幼相识，情谊深厚，特将肖氏姝儿赐婚于摄政王为正妃。择良辰吉日完婚，钦此！”
圣旨的内容像一道惊雷，在谢烬寒和云渺耳边炸开。
谢烬寒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赐婚？肖姝？他什么时候同意过这桩婚事？皇帝到底在搞什么鬼！
云渺跪在他身侧，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肖姝……她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指尖却在袖中死死攥紧。
不等他们消化这道圣旨，德全又展开了另一卷明黄卷轴，那是太后的懿旨，内容与圣旨大同小异，字字句句都在称赞谢烬寒与肖姝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催促着尽快完婚。
“摄政王，接旨吧。”
德全念完，将两道卷轴递了过来，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眼底却藏着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谢烬寒死死盯着那两道圣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胸口剧烈起伏着，几乎要压不住心头的怒火。
他想质问，想抗旨，但理智告诉他不能——此刻在府中，皇帝派来的人不少，一旦失态，只会落入皇帝的圈套。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因为压抑而显得有些沙哑：
“臣……接旨谢恩。”
接过圣旨和懿旨的那一刻，卷轴上的明黄色刺得他眼睛生疼。
究竟是多害怕他拒婚，两个人都搬来圣旨。
呵。
德全满意地看着他接了旨，又说了几句恭贺的话，才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前厅里的人都退下后，谢烬寒猛地将两道卷轴扔在地上，明黄的绸缎落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岂有此理！”他低吼一声，额头上青筋暴起，“皇兄简直是欺人太甚！他以为用一桩婚事就能困住我？！”
云渺慢慢站起身，弯腰将地上的圣旨和懿旨捡了起来，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动作平静得有些反常。
“渺渺，你……”
谢烬寒看到她这副样子，心头一紧，刚才的怒火瞬间被担忧取代：
“你别多想，这桩婚事我绝不会认！我会进宫去跟皇兄和太后说清楚，我……”
“说清楚？”云渺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冷冽：
“王爷觉得，他们会听吗？这道圣旨和懿旨，明摆着就是冲着我们来的。皇帝想让你后院起火，想让肖家牵制你，想让所有人都以为你和我不过是互相利用，好让他彻底放心。”
她顿了顿，将圣旨和懿旨放在桌上，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字迹：“左右王爷都不能抗旨，那倒不如就娶了吧。”
“云渺！”谢烬寒生气的叫她，她怎么能，怎么能亲自把他往外推呢？
“王爷，你先冷静。若是你抗旨，他们便有理由说你目无君上；若是你接受，那事情或许还有一丝转机。”
“只有王爷娶了肖小姐，皇后那边才会觉得我成为废棋，那时我就会在皇后面前表现出为了活下去一定会对她百分百忠心，不遗余力的打探消心，为他所用。”
“这样，我一面给皇后传递假消息，一边还可以获取皇后的想法和计划为将来做打算，一举两得。”
“何况，”云渺顿了顿，“肖公子跟你自幼的情谊，也不必.......”
谢烬寒听明白云渺的意思了，听着她清晰的分析，心头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力和愧疚：
“对不起，渺渺，是我连累了你。”他知道，这道赐婚圣旨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知道，云渺都是站在他的角度为他着想，为他谋划，那她自己呢？
“可是……”他还是担心，“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王爷，我没事的。”
谢烬寒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心中的烦躁和怒火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信任。
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好，我听你的。但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这确实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谢烬寒只觉得就算娶了，没有感情倒也无妨。
毕竟要是真的想要夺权，就必须有所助力。
但这倒是委屈了云渺。
云渺也知道事到如今必须如此，可是，真的听到谢烬寒同意，心中到底还是有几分难过。
人间男人的多情易变，她不敢赌。
所以，一个想法在她心中悄然生成。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摄政王府的灯火次第亮起，却照不亮笼罩在两人心头的阴影。
皇帝的赐婚像一根毒刺，扎在他们之间，也扎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
云渺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她不仅要应付皇帝和皇后的明枪暗箭，还要面对一个即将成为谢烬寒正妃的女人。
但她没有退路，只能迎着风浪往前走。
而谢烬寒看着云渺不再做声，紧紧攥起了拳头。
皇兄，母后，你们既然步步紧逼，就别怪我不念亲情了。
这王府的正妃之位，能坐上去的人，只有他谢烬寒自己认可的人。
任何人想强加给他，都得问问他手里的剑答不答应。
夜色渐浓，京城里的风似乎更冷了。一场围绕着赐婚的风波，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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