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府盏盏灯笼高高挂起,柔和的红光,在夜色里点缀着,府邸更显气势。
前车的梁衍和梁宸已下马车,原地缓步等候,看到乐安她们也被搀扶出了马车,便安心阔步朝大门迈去。
红豆提着一盏灯笼,侍行乐安进府。
“你随我来书房。”
梁衍转身停驻,冲着乐安肃然道。
乐安闻声愣了一下,左望望连素律,右瞧瞧梁宸,三人皆怔住。
梁衍一副不可置否的神色盯着乐安。
乐安瞧着梁衍那讳莫如深的眸色投射过来,不禁皱起眉头,抬手指了指自己。
“我?”
“对,你。”
“跟我来。”
梁衍冷面说罢,便阔步向书房走去。
身前的梁宸一脸讪笑。
“你又惹什么祸了?”
乐安狠狠白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梁宸。
是啊,她又怎么惹他了,今日她一句话未同他说过,也没在他眼皮下起什么冲突。
乐安抬眼看看已走远的黑影,便惴惴不安地跟去,心底不停的思虑起来。
忽的,乐安顿住了跟随的脚步,一旁掌灯的红豆亦停步,不解地瞅瞅乐安。
难道!她推萧璇珠落水的事,他知道了?
不会啊,这事在皇后娘娘那都过关了。
萧璇珠不会蠢到已被皇后娘娘训斥过,还来梁衍这告状折腾吧。
况且她辱梁府在先,更不会来寻梁衍。
想及此,乐安又迈开步伐,刚走了一步,又突然停下。
“徐朗淮!”
乐安轻呼出声,他莫不是告状了?
红豆见三小姐一路走走停停,神神叨叨。
直听到喝出徐六公子的名字,不禁探着小脑袋。
“三小姐?徐六公子怎么了?”
乐安脸上泛起沉思的神色,手摩挲着垂下的青丝。
私心想着,应该也不会啊,他在皇后娘娘面前帮了自己。
再转头给梁衍告状,这样做,对他有何好处。
她摇了摇头呢喃着,“那应不是此事”,心下叹觉许是自己多虑了。
红豆越发不懂了,睁着懵懂的眼睛,在月光下忽闪忽闪的,全是茫然无解。
乐安抿抿唇,眉目缓和,便信步向梁衍书房走去。
不知不觉,人已站在书房门口。
书房灯烛燃亮,暖光笼着面庞,淡淡的朦胧之感。
红豆将乐安身上披着的氅衣收起,便立在一旁。
乐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迈进房门。
人站在书房正厅,头微微转动,眼神四处搜寻人影。
便见得梁衍一团透亮影子映在东边小室帷幔上,她正欲过去。
“三小姐在此稍后,将军说处理好公事唤您。”
从帷幔后走出梁衍的侍卫韩吾,对乐安恭声说道。
不等乐安出声回复,韩吾便退出书房,关上了房门。
一时书房只余乐安和梁衍二人,万籁俱寂,只听得梁衍翻书写字的声音。
乐安安静地站着,想寻个桌案坐下也没有,只得一直站着。
她实在无聊,便没事做地张着眼睛四处瞧瞧,书房静穆清净,也没太多陈设。
只角落案上的一把琴引得乐安注目,有些熟悉,模样好似与母妃那把‘玉磐’很像。
她其他学的不好,但许是遗传了母妃,唯独弹的一手好琴。
想到母妃,乐安鼻尖一阵酸涩。
便摸出衣袖里藏着的凤头玉簪,拿在手中来回抚摸。
好似母亲就在身旁般,内心涌入一丝温暖。
“你进来。”
梁衍盖好战时地形图勘,抬眼看看香烛。
已过了一个时辰,便收起沉思的眸色,出声唤她。
乐安闻声忽觉紧张,胡乱地将凤头玉簪重插入袖口。
她轻手轻脚的掀开帷幔进入小室,一阵书纸油墨香气弥漫。
乐安垂眼刚好对上梁衍看向她的眸子,手不自觉的勾在一起,指甲用力扣着指肚。
梁衍面色沉静,“为何推萧郡主溺湖?”
知让她自己肯定不说,索性直接问。
“嗯?”
乐安眼睛往圆里睁了睁。
“阿淮同我讲了,你也不必不认。阿淮的话我信的过。”
梁衍声音沉了下来,不动声色平静道出。
乐安听罢,眉头紧皱,眼底染上一丝愤然。
不禁心下大呼,这个徐朗淮,他有病啊!
先是在皇后娘娘处帮她,又来梁衍这儿告状,莫不是患了双重臆症。
乐安只觉得现下完了,被梁衍知道,自己岂不糟糕。
她心下暗度只得故技重施了,便手抚上额头。
刚要脚软昏倒,便听得一声。
“不必在我这装昏,已问过宫中替你诊治的太医,他说你身体休养的很好。”
梁衍泰然自若,一副他早已预料掌握的神色。
乐安听到那话的瞬间,嘴角的弧度生硬地垮下来。
反观梁衍竟不似之前那般横眉怒目,倒是耐着性子与她教导着。
“你与萧郡主上午的争执,他也说了。难不成又是你那套有人来犯,岂有不回招的道理。”
乐安不置可否,并不回话。
“你每次的回招定要闹的人仰马翻吗?上次是出言不逊,这次直接罔顾人命。下次还要如何?”
梁衍语气愈加严肃。
乐安闻言,着实无奈,怎么一个二个都说她罔顾人命。
“我若说只是给她个教训,并没有要害她性命,你信吗?”
梁衍眸子幽深,“我上次同你说过,被人招惹了可寻我,今日你亦可去寻皇后娘娘,皆会替你教训犯错的人,偏偏要在皇后娘娘眼皮子底下动你的歪脑筋。这次幸好有阿淮在,萧郡主无事,那下次呢?”
乐安轻叹,别过脑袋撇撇嘴,小声嘟囔着。
“他不在才好。”
梁衍不悦渐渐染了些无奈,想着今日答应过阿淮不责罚她,只与她好好教导。
但瞅着她那满不在乎,不以为意的样子,火气忽地直往上窜,眼底的温度一点点沉下去。
“王府逆贼可真是把‘草菅人命’,给你教了个十乘十。”
梁衍连带着看她的眼神都添了几分沉郁,像是蒙了层雾的深潭,再也没了先前的温和,语气凌厉。
乐安听得他言,说她‘草菅人命’?厌恶的视线一沉,低声闷哼。
“呵,怕是你刀下亡魂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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