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黑风林深处走，树木愈发高大，遮天蔽日的枝叶将阳光滤成细碎的光斑，落在积着腐叶的地上，像撒了把碎银。空气里的戾气越来越重，吸进肺里都带着股淡淡的腥甜，连灵草都长得歪歪扭扭，叶片边缘泛着诡异的紫黑色。
“不对劲。”铁山挥着斧头劈开挡路的荆棘，斧刃上沾着的汁液竟冒着细小的气泡，“这草有毒，比上次见的烈多了。”
石磊紧紧跟着林安，手里的剑握得发白：“林安前辈，我……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他话音刚落，头顶的树枝“哗啦”一响，几只羽毛漆黑的影鸦扑棱着翅膀飞开，留下几声尖利的嘶鸣，像在嘲笑。
阿依娜从储物袋里掏出块伴灵草干，碾碎了分给众人：“捏在手里，能挡挡邪气。”伴灵草的清香混着戾气，竟形成层淡淡的白雾，笼罩在四人周围，那些影鸦再也不敢靠近。
林安走在最前面，玄铁剑的剑尖微微颤动——这是有强烈妖气时才会有的反应。他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被藤蔓覆盖的土坡：“你们看，那是不是祭坛？”
众人拨开藤蔓，果然露出座残破的石台。石台约有丈高，表面布满裂纹，刻着许多和树干上一样的诡异符号，只是这些符号更完整，扭曲的线条间仿佛有黑气流转。石台顶端空荡荡的，像是曾放着什么东西，如今只剩下个浅浅的凹槽。
“这就是我师父说的祭坛？”铁山咋舌，“看着也不咋地啊，跟村里的土地庙似的。”
阿依娜却凑近石台，指尖轻轻拂过那些符号：“这些不是招邪符，你看这里……”她指着符号末端的弯钩，“其实是未完成的‘聚灵阵’，只是被人改得面目全非，聚灵变成了聚邪。”
林安蹲下身，注意到石台底座压着块断裂的石碑，碑上刻着模糊的字迹，勉强能辨认出“玄水”“守护”“珠”几个字。“玄水……”他忽然想起阿依娜的水灵根，“难道和水属性有关？”
“有可能。”阿依娜也凑过来看，“离尘界的古籍里说，上古有个‘玄水宗’，擅长水系法术，后来不知为何没落了。这祭坛说不定就是他们留下的。”
石磊忽然指着凹槽：“这里有划痕！好像是被人强行挖走了什么东西。”
林安伸手摸了摸凹槽，边缘很新，确实是近期留下的痕迹。他站起身，环顾四周，目光落在祭坛后方的石壁上——那里有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的藤蔓有被人踩过的痕迹。
“里面有人。”林安压低声音，玄铁剑出鞘，“铁山，你护着石磊，阿依娜跟我来。”
四人小心翼翼地走进石洞，洞里弥漫着股浓重的血腥味，地上散落着几具影鸦的尸体，羽毛被拔得干干净净，血肉模糊。洞的尽头有火光闪动，隐约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那珠子肯定藏在祭坛底下，再找不到，堂主就要发火了……”
“急什么？那老东西不是说，月圆之夜祭坛会发光吗？再等三天就是十五，到时候一准能找到……”
林安示意众人停下，贴着石壁往里看。洞里有两个黑衣人，正围着堆火擦着匕首，匕首上的血迹还没干透。他们腰间的令牌闪着绿光，上面刻着个“黑”字——是黑风寨的人！
“又是他们。”铁山咬牙，上次在黑石崖没跟他们算清账，没想到在这儿撞见了。
阿依娜指尖凝起水缠丝，眼神示意林安——动手？
林安摇摇头，做了个“撤”的手势。现在动手太冒险，对方手里可能有武器，而且听他们的话，似乎在找什么“珠子”，说不定和聚灵珠母有关。
四人悄无声息地退出石洞，回到祭坛旁。铁山忍不住问：“就这么走了？他们可是黑风寨的！”
“别急。”林安看着祭坛上的符号，“他们在等月圆，咱们也等。正好看看他们要找的珠子是什么，说不定和玄水宗有关。”他忽然想起老者的聚灵珠母，“前辈说聚灵珠母是凡界的宝贝，会不会……原本是玄水宗的东西？”
阿依娜眼睛一亮：“很有可能！你看祭坛的凹槽，大小正好能放下聚灵珠母。说不定是黑风寨的人抢走了珠子，前辈从他们手里夺了回来，才被追杀的。”
这个猜测让众人都兴奋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聚灵珠母背后藏着的，可能是整个玄水宗的秘密。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石磊握紧剑，眼里满是期待。
“找个地方藏起来，等月圆。”林安指着祭坛旁的茂密灌木丛，“那里视野好，能看到祭坛，又不容易被发现。”
接下来的三天，四人就在灌木丛里潜伏着。白天轮流警戒，晚上靠灵谷饼和烤肉充饥。黑风寨的人果然没离开，每天都到祭坛周围转悠，时不时用匕首撬动石块，像是在寻找入口。
第十四天夜里，月亮格外圆，银辉洒满黑风林，将祭坛照得如同白昼。就在这时，祭坛上的符号忽然亮起红光，扭曲的线条像活了过来，顺着石台往上爬，在凹槽处汇成个红色的光团。
“来了！”铁山压低声音，握紧斧头。
洞里的黑衣人冲了出来，为首的络腮胡举着把铁锹，对着凹槽猛挖：“快！按照地图上说的，珠子就藏在底下！”
铁锹刚挖到三尺深，忽然“当”的一声，像是碰到了硬物。黑衣人连忙扒开泥土，露出块方形的石板，石板上刻着和聚灵珠母一样的水纹纹路。
“找到了！”络腮胡哈哈大笑，正要用匕首撬开石板，祭坛周围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影鸦的嘶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黑压压的一片，遮住了月光。
“不好！是影鸦潮！”阿依娜脸色一变，水灵根气息爆发，在众人周围凝成层水盾。
影鸦像疯了一样撞向水盾，“砰砰”的撞击声不绝于耳。黑衣人的反应也不慢，掏出个黑色的哨子吹了吹，影鸦竟绕过他们，只攻击林安四人。
“他们能控制影鸦！”林安挥剑砍断几只影鸦的翅膀，“阿依娜，用水系法术驱散它们！”
阿依娜点头，指尖对准天空，灵泉水化作无数细针，射向影鸦群。惨叫声此起彼伏，影鸦群顿时乱了阵脚。就在这时，石板忽然“咔嚓”一声裂开，里面射出道白光，直冲天际——那光芒温润柔和，竟和聚灵珠母一模一样！
“是聚灵珠！”林安又惊又喜，“他们找到的是聚灵珠！”
络腮胡见状，一把抓起石板里的珠子，转身就想跑。林安哪能让他得逞，玄铁剑带着破空声，直刺他的后心。黑衣人反应极快，侧身避开，却被铁山一斧劈中肩膀，惨叫着摔倒在地。
“给我！”铁山伸手去抢珠子，那珠子却忽然飞起，像有生命般，径直冲向阿依娜，落在她的掌心。
阿依娜握住珠子，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手臂蔓延全身，与她的水灵根气息完美融合。祭坛上的符号红光渐弱，影鸦群像是失去了控制，四散飞逃。
“怎么会这样……”络腮胡趴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阿依娜手里的珠子。
林安用剑指着他：“说！这珠子到底是什么？你们为什么找它？”
黑衣人咬着牙，忽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小球，往地上一摔，浓烟瞬间弥漫开来。等烟散去，地上只剩下件黑色的外衣，人已经不见了。
“让他跑了！”铁山懊恼地跺脚。
阿依娜却看着掌心的珠子，那是颗鸽子蛋大小的透明珠子，里面流动着水纹般的光芒，和聚灵珠母的纹路一模一样。“这不是普通的聚灵珠，”她轻声说，“它在跟我说话。”
“说话？”众人都愣住了。
阿依娜闭上眼睛，指尖轻轻抚摸珠子：“它说……它是玄水宗的镇派之宝‘玄水珠’，聚灵珠母是它的伴生石。当年玄水宗没落，它被藏在祭坛下，等待有缘人……”
林安忽然想起老者的聚灵珠母：“前辈说他从盗墓贼手里夺下聚灵珠母，难道那盗墓贼就是黑风寨的人？”
真相渐渐清晰——黑风寨一直在寻找玄水珠，当年抢走珠子失败，只偷走了伴生的聚灵珠母，被老者夺回。如今他们找到祭坛，本想夺走玄水珠，却没想到珠子认阿依娜为主。
月光下，玄水珠在阿依娜掌心熠熠生辉，与远处灵田的聚灵珠母遥相呼应。林安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忽然明白，他们卷入的，或许不只是黑风寨的阴谋，更是一段被遗忘的宗门秘辛。
“走吧，”林安握紧阿依娜的手，“该回去告诉前辈这个消息了。”
四人踏着月光离开黑风林，身后的祭坛渐渐隐入黑暗，只有那些诡异的符号，仿佛还在诉说着玄水宗的兴衰。属于他们的故事，在这月圆之夜，又揭开了神秘的一角，像玄水珠的光芒，在离尘界的迷雾里，愈发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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