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如果法阵的规则是‘施放者的意识回到原本时间线，取代原意识’，那么我是谁？是穿越者，还是被取代者？如果一切都源于法阵，那原本的‘我’又在哪里？”
西尔维娅觉得胸口发紧。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却听见内心某个角落在颤抖。那是恐惧——对“存在”的恐惧。
格林德沃注视着她，眼神像在穿透时间的深处，“也或许，是我当年的愿望——在时间的尽头重逢。时间从未仁慈过，它只是用最残酷的方式实现愿望。”
沉默蔓延。塔外风雪欲来，天空低垂着灰色的云。
格林德沃没有立刻回答。烛火的跳动在他瞳孔中反射出碎裂的光。
“我不知道，西尔。”他低声说，“我研究过无数法阵，却从未见过这个成功的例子。它超出了任何我们所理解的魔法范畴。时间从不允许自己被改写，但它允许……回声。”
“回声？”
“是的。每一个试图逆转时间的人，都会在时间中留下印记。那些印记会在某个契机下，凝结成新的存在。也许，你不是穿越者，也不是被取代者——而是那场‘洪流’中唯一幸存的回声。”
西尔维娅怔怔地望着他。她忽然想起那一连串梦——那些模糊的、似曾相识的片段，那些她以为遗忘的场景。也许，那根本不是梦，而是另一个“她”的记忆在呼唤。
心口的某处微微发疼。她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的流动声，像时间在耳畔低语。
“那我的梦……”她低声道，“梦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是她的生活？”
“或是你自己的一部分。”格林德沃伸出手，指向自己的眼睛，那双异色瞳中闪烁着微光，“你是一个格林德沃，西尔维娅。血脉会记得时间的印记。它会在梦中告诉你，你真正来自哪里。”
西尔维娅抬起头，与那双眼对视。那一刻，她突然明白——老师并非完全不知情。他一直在等待她问出这句话。
“您早就知道。”她喃喃道。
格林德沃轻轻叹息，声音像风一样淡。“有些真相，即使被看见，也无法被承认。我看见了你出生的那一夜，看见时间为你裂开。你不该存在，却偏偏存在。这是时间的赎罪，也是我的惩罚。”
烛火跳动的刹那，他似乎老去了十岁。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想‘时间’会更贪婪一点，代价不够。”西尔维娅说道，“代价真的只有我祖父那些人的魔力吗？”
“代价从未消失。”格林德沃望向窗外的风雪，语气冷而轻，“时间会索取它应得的一切，但我们都不知道这未曾到来的代价是什么。”
她的心骤然一紧。
那一瞬间，她忽然明白最近那些梦的意义——那些无法记起的片段、醒来时的心悸与空白——不是幻觉，而是时间在“抹去”她。每一场梦，都是一次侵蚀。
“所以您才让我来纽蒙迦德。”她喃喃道，“因为您知道我在——‘被修正’，被时间修正。”
格林德沃沉默不语，只是伸手取出一枚银质坠饰，坠饰中封着一滴暗金色的液体。
“这是当年的血印。”他递给她，“我的，也是你的。只要它还在，你就还属于现在。”
西尔维娅接过坠饰，感觉掌心一阵灼热。那股热度并不痛，却让她心底泛起一种奇异的熟悉。
她抬眼时，格林德沃已经背过身去。
“去休息吧，西尔。今晚的风太大，并不适合思考。”
西尔维娅凝视着他的背影，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她转身离开，步伐轻得几乎听不见。
门关上的一刻，格林德沃独自站在烛火前，喃喃道：
“时间的洪流，会吞噬每一个贪婪的人。”
塔外风声骤起，雪落无声。在夜色的深处，时间的光芒正一点一点渗入大地。
……
她走在纽蒙迦德的旋转石梯上，指尖仍能感觉到坠饰的热度。那是一种奇异的温度，不属于金属，也不像血。更像心跳。她忽然想起斯内普的眼神——那一瞬的惊愕与压抑的痛。
她不止一次梦见他。梦里，他站在霍格沃茨的废墟前，灰烬飘散，光暗交叠。她想冲过去，却总被无形的墙隔开。
“如果我真是回声，”她在心底想，“那我所爱的、想拯救的人，也只是另一个时间的幻影吗？”
空气冷得像刀。她几乎能听见脑海深处的某种撕裂声。
她想起那一年，她见过的哈利·波特。那个孩子眼里有一种决绝的光——那是所有人类面对命运时最后的抵抗。她当时以为那种光是“勇气”，如今才明白，那其实是一种“放弃”——放弃对命运的掌控，接受毁灭的必然。
“我不一样。”她喃喃，“我不会让任何人死去。哪怕我不是我。”
那句话在走廊里回荡，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想说给谁听。
她的手握紧坠饰，暗金的液体在其中微微闪烁，像是回应她的誓言。可就在那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一个少女站在光影之中，脸上带着她的微笑。
——那是“另一个她”。
她的心骤然一颤。
时间像是突然扯动了某根无形的线。她几乎能感觉到世界轻微的晃动，烛火在远处的房间里一齐摇曳。
“被修正”的过程正在继续。
她停在那条长廊的尽头，忽然回头看。塔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极长，像某种巨大的时钟指针。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正站在时间的缝隙里，既非过去，也非现在。
她轻声道：“哪怕我并不知道‘我’的未来会发生些什么，那至少……我要做到一切我能做的事情。”
风声呼啸而过，像是谁在远方回应。
西尔维娅闭上眼，感到坠饰的热度缓缓渗入皮肤，直至融入血液。她的意识像被牵引着，向某个更深的方向坠落——那是记忆的海，也是时间的底。
而在纽蒙迦德的塔楼顶端，格林德沃合上手中的书页。上面记载着那古老的法阵——由九个同心圆组成，最中央的符号被时间的灰尘磨去了边角。
他低声呢喃：“回声不会长久，除非——她愿意成为时间本身。”
风掠过窗棂，带走最后一缕烛光。
整座塔沉入夜色，仿佛一座被遗忘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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