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那枚微小的金属碎片,像一块冰,烙着林枫的皮肤。墙角灰尘那异常的湿气与霉味,如同幽灵的触须,缠绕在他的鼻尖。应急灯依旧以七秒为周期,冷酷地明灭,将他的影子在墙壁上拉长又揉碎。但此刻,这片死寂的囚室,在他感知中已不再绝对封闭。那道裂缝,被阿纳托利的恐惧和这物理上的异常撬开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他需要验证。需要更多信息。而唯一的突破口,依旧是那个濒临崩溃的年轻守卫。
时间在疼痛和等待中被拉长。每一次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林枫的神经都会骤然绷紧,但经过门口的往往只是例行巡逻,冷漠而规律。他维持着半昏迷的蜷缩姿态,大脑却在疯狂运转,推演着各种可能性。墙后的潮湿空间是什么?废弃的管道井?渗水的结构裂缝?还是……早期建设时被遗忘的某个角落?那金属碎片是意外掉落,还是某个试图传递信息的前任囚徒留下的绝望印记?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灯光明灭后,门外传来了不同于巡逻兵的、略显拖沓和迟疑的脚步声。是阿纳托利。
林枫立刻闭上眼,将呼吸调整得更加微弱和紊乱,但全身感官提升至极致。
门锁传来电子解锁的轻响,门被推开。阿纳托利端着一个简单的餐盘走了进来,脚步虚浮。他的脸色比上次更加难看,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像被人揍了两拳,嘴唇干裂,眼神涣散,甚至不敢看向林枫的方向。他身上的制服似乎也皱巴巴的,带着一股隔夜的疲惫和……一丝极淡的、被劣质清洁剂试图掩盖的汗酸与恐惧交织的气味。
他将餐盘放在床边的固定托架上,动作僵硬,几乎没有发出声音。然后,他拿出便携式血压仪,机械地走向林枫。
就是现在。
就在阿纳托利冰凉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他手臂的瞬间,林枫猛地睁开眼,目光并非涣散,而是锐利如鹰隼,直直刺入阿纳托利躲闪的瞳孔。
阿纳托利吓得浑身一哆嗦,血压仪差点脱手,踉跄着后退半步,脸上血色尽失。“你……你醒了?”
林枫没有回答他的废话,压低了声音,语速快而清晰,如同冰冷的匕首:“墙角是湿的。为什么?”
阿纳托利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你……你胡说什么!哪里湿了!”他下意识地朝那个角落瞥了一眼,又立刻惊慌地移开视线。
这个反应,印证了林枫的猜测。那里果然有问题,而且阿纳托利知道!
“我闻到了霉味。”林枫步步紧逼,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还有,上次你离开时,蹭到地上的痕迹……不是意外,对吧?你在害怕什么?怕墙后面的东西?”
“没有!什么都没有!”阿纳托利几乎是在尖叫,但又强行压住,变成一种扭曲的气音,他慌乱地看向门口,仿佛担心隔墙有耳,“你闭嘴!测量……测量完我就走!”
他粗暴地拉起林枫的手臂,将血压仪袖带缠上,手指颤抖得厉害,几次都没能扣好。林枫任由他动作,目光却死死锁住他。
“他们对你姐姐做了什么?”林枫换了个角度,抛出最致命的问题。他从阿纳托利之前的只言片语和极度恐惧中,早已推断出他有个姐姐深陷于此,这是他最大的软肋。
阿纳托利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缠袖带的动作彻底停止。他抬起头,看向林枫,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泪水和不加掩饰的绝望。“你……你怎么知道……”
“相容体池。”林枫吐出这个冰冷的词,“编号7,安娜,对吗?”
这个名字像是一把钥匙,瞬间击溃了阿纳托利本就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他双腿一软,若非靠着床沿,几乎瘫倒在地。血压仪从他手中滑落,掉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声响。他双手捂住脸,压抑的、绝望的呜咽从指缝中漏出来。
“他们……他们在做最后的准备……‘净化’程序……姐姐她……她的生命体征……在衰减……”他语无伦次,泪水混着鼻涕淌下,“我偷看了日志……下一个周期……就是最终……‘整合’……没人能从那里面出来……安德烈先生他……他也……”
安德烈死了?林枫心中一震。那个冷酷的守卫队长,看来也成了这场疯狂实验的牺牲品。这意味着建筑师彻底掌握了最高权限,清除了所有不稳定因素,仪式(或者说那个技术应用)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时间不多了。
“墙后面是什么?”林枫抓住他崩溃的间隙,再次追问,语气不容拒绝,“那是唯一可能避开监控的地方,对吗?是早期建设的漏洞?告诉我!”
阿纳托利抬起泪眼模糊的脸,恐惧地看了看那个角落,又看了看林枫,眼神中充满了挣扎。最终,对姐姐的担忧和眼前这唯一可能存在的、渺茫的希望压倒了对违规的恐惧。
“那……那里不是墙……”他声音嘶哑,几乎听不见,“是……是一面伪装的隔板……后面……是早期通风系统的废弃主管道检修井……很大……但……但入口被从外面封死了……而且……里面有……”
他咽了口唾沫,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
“里面有什么?”林枫追问。
“有……有次声波发生器……”阿纳托利的声音带着颤音,“是……是建筑师先生设置的……为了……为了阻止任何人靠近那片区域……或者……是为了让里面的‘东西’安静……”
次声波!林枫心头一凛。低频声波,人耳听不见,但能与人体器官产生共振,引发极度不适、恐惧、甚至器官损伤。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那个角落的灰尘湿度异常——可能是声波振动导致极其细微的水汽凝结?也解释了阿纳托利和可能之前囚徒的恐惧来源。这不是超自然现象,而是高科技的精神和物理威慑手段!
“发生器有开关吗?有规律吗?”林枫快速思考着应对方案。
“有……有维护周期……每七十二小时……会关闭十分钟……进行系统自检和远程诊断……”阿纳托利努力回忆着看过的维护日志,“下一次……下一次关闭是在……明天凌晨四点左右……”
七十二小时周期!十分钟窗口!这是一个宝贵的信息!
就在这时,门外走廊传来了另一组沉稳而规律的脚步声,正在靠近。是巡逻队!
阿纳托利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捡起血压仪,胡乱地在林枫手臂上测了一下,记录下根本不准的数据。他脸上写满了“我说了太多”的后悔和恐惧。
“餐……餐盘里有水……和基本止痛药……”他急促地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像逃一样快步走向门口,在巡逻队到达前离开了囚室。
门再次锁上。
囚室内恢复死寂,只有林枫沉重的心跳声。信息量巨大。姐姐安娜危在旦夕,安德烈死亡,建筑师掌控全局,墙后是废弃管道井但有声波防御,有十分钟的窗口期……
他慢慢坐起身,拿起餐盘。除了压缩食物和清水,盘子角落果然放着两片白色的药片。他拿起药片,仔细闻了闻,是常见的非甾体抗炎药的气味,似乎没有异常。他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但也需要缓解剧痛以维持行动能力。他犹豫了一下,吞下一片,将另一片藏进口袋。
然后,他拿起那杯水,没有喝,而是缓缓走到那个异常的墙角。他蹲下身,忍着肋骨的刺痛,用手指极其轻微地触摸那片潮湿的墙面。触感冰冷,腻滑。他蘸取一点水,轻轻涂抹在墙面与地板接缝的特定位置。
水迹渗入的速度,比旁边干燥区域要稍微快一丝。非常细微,但长期观察和极度专注下,能够分辨。这印证了隔板后有空间,而且温度或湿度与囚室内不同。
他退回床边,重新躺下,闭上眼睛,但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计算机。
十分钟。他只有十分钟。如何打开隔板?隔板后有什么危险?如何利用那条管道?阿纳托利是否可信?这会不会是建筑师另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所有问题都没有答案。但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
他必须赌一把。赌阿纳托利对姐姐的亲情能压倒恐惧,赌那条废弃管道是建筑师控制网络的盲区,赌自己能在那十分钟内找到一线生机。
灯光再次熄灭。黑暗中,林枫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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