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猫的决定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在每个人心中激起凝重的涟漪。抓“舌头”这意味着主动攻击，风险呈指数级上升。但眼下，后退无路，停滞是坐以待毙，这似乎是唯一能撕开信息迷雾的险招。
灰狼无声地点点头，眼神里没有半分犹豫，只有执行任务的冷硬。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再次融入暗河旁的阴影，向着码头方向潜去。
山猫将安娜小心地交给林枫，指了指不远处几块巨大的、从洞壁崩塌下来的岩石，那里形成一个天然的凹陷，勉强能藏下两人。“躲好。无论听到什么，除非我亲自叫你们，否则不要出来。”他的语气不容置疑，随即检查了一下武器和消音器，身影一闪，也消失在黑暗中。
林枫搀扶着安娜，艰难地挪到岩石凹陷处。空间狭小，两人几乎紧贴在一起。安娜的身体冰冷而轻微颤抖，呼吸急促。林枫能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消毒水味和汗味，混合着洞穴的土腥气。他靠坐在冰冷的岩石上，让安娜靠在自己相对完好的左侧身躯，尽量减少她的不适。右腿的剧痛在短暂的休息后再次苏醒，如同有无数根针在持续穿刺，他咬紧牙关，默默忍受。
黑暗中，听觉变得异常敏锐。暗河哗哗的水声是永恒的背景音，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声响。林枫屏住呼吸，耳朵捕捉着码头方向可能传来的任何动静。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满煎熬。
几分钟后，一阵极其短暂而轻微的闷响，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隔着水声隐约传来。紧接着，是更细微的、仿佛拖拽什么的摩擦声。然后，一切重归寂静，只剩下暗河的喧嚣。
林枫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成功了吗？还是……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的两三分钟，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滑回岩石凹陷旁。是山猫。他气息平稳，但眼神比之前更加锐利，如同淬火的刀锋。他低声道：“解决了。抓到一个活的。灰狼在望风。”
林枫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冷汗。
山猫示意他们跟上。三人再次回到暗河隧道，靠近码头区域。在码头灯光照射不到的边缘阴影里，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嘴里塞着布团、双手被反绑的男人瘫倒在地，眼神充满惊恐。灰狼在一旁持枪警戒，目光不断扫视码头和升降梯方向。
山猫蹲下身，扯掉那人嘴里的布团，用冰冷枪管抵住他的下巴，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致命的压迫感：“我问，你答。一句废话，一颗子弹。明白？”
那人吓得浑身筛糠般抖动，拼命点头。
“这是什么地方？升降梯通向哪里？”
“这……这里是7号……水文监测备用节点……兼……兼物资转运点……”男人声音颤抖，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升降梯……通……通到上面的b3层……旧……旧仓库区……”
b3层！他们竟然阴差阳错地摸到了圣所下层结构的边缘！
“谁的人驻守在这里？任务是什么？”
“是……是‘内部安全部’的……外围警戒小队……我们……我们只负责接收从上面送下来的……‘特殊物资’……然后……然后通过气垫船……走地下暗河……运到……运到山外的集散点……”
特殊物资？林枫和山猫对视一眼，都想到了“相容体”或相关实验物品。
“什么特殊物资？说清楚！”
“我……我不知道具体是啥……都是……都是密封的恒温箱……有……有生物危害标志……我们只负责转运……不敢多问……”男人几乎要哭出来。
“上面的仓库区，现在什么情况？守卫部署？”
“仓库区……很大……大部分废弃了……但……但最近好像有动静……听说……听说在找什么人……守卫增加了……特别是通往核心区的通道……都有‘清道夫’巡逻……”
信息对得上。山猫继续逼问：“最近的出口在哪里？除了这个升降梯和暗河。”
男人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在犹豫。
山猫的枪口用力顶了顶。
“有……有个紧急通风管道……在……在码头后面，那个生锈的配电箱后面……但……但那管道又窄又旧……很久没人用了……不知道通到哪里……”
紧急通风管道！这可能是另一个希望！
就在这时，灰狼突然发出低沉的警示：“头儿，升降梯有动静！指示灯亮了，正在下行！”
所有人脸色一变！
山猫毫不犹豫，一个手刀砍在俘虏的颈侧，那人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他迅速将俘虏拖到一堆杂物后面隐藏起来。
“来不及从原路撤了！找那个通风管道！”山猫当机立断。
三人迅速冲到码头后方，果然在一个布满锈迹的旧配电箱后面，发现了一个被铁丝网半封住的、直径约六十公分的圆形管道口。铁丝网早已锈蚀，被山猫用力一扯就开了。
管道口黑黢黢的，向上延伸，内壁布满厚厚的灰尘和蛛网，一股陈腐的空气涌出。
“灰狼，你先进，侦察情况。林先生，你带安娜跟上。我断后。”山猫快速分配任务。
灰狼二话不说，像泥鳅一样钻了进去，动作敏捷。林枫看着狭窄的管道，又看了看虚弱的安娜，一咬牙：“我先上，然后拉她上去。”
他忍着剧痛，率先爬进管道。管道内壁粗糙，满是硌人的金属凸起和灰尘。他向上爬了几米，然后转身，伸手下来。山猫在下面托着安娜，林枫用力将她拉了上来。安娜几乎使不上力，全靠林枫的拖拽，过程艰难而缓慢。
就在这时，码头方向传来“叮”的一声轻响，升降梯门打开了！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
“快！”山猫在下面低喝，自己也迅速钻入管道，并将锈蚀的铁丝网尽量恢复原状。
管道内一片漆黑，只有头灯的光柱。他们只能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管道并非直上直下，而是有一定的坡度，但依旧非常吃力。灰尘呛得人几乎窒息。安娜在中间，林枫在前拉，山猫在后推，艰难地向上移动。
下面的说话声越来越近，似乎有人走到了码头边。
“……刚才好像听到这边有动静？”
“是老鼠吧？这鬼地方老鼠比猫还大。”
“检查一下气垫船和物资，没问题就上去交班了。”
幸运的是，那些人并没有仔细检查配电箱后面。脚步声逐渐远去。
管道内的三人不敢停留，继续向上。爬了大约四五层楼的高度，管道变成了水平方向，而且空间稍微宽敞了一些，可以弯腰行走。但前方出现了分叉口。
一条继续水平延伸，另一条向上倾斜。
“走哪边？”林枫喘着气问。
山猫查看了一下管道内壁，在水平管道口附近，发现了一个几乎被灰尘覆盖的、模糊的铭牌，上面刻着“b3 - 仓储区 - 东翼”。而向上倾斜的管道口，没有任何标识。
“水平管道通向仓库区，但守卫森严。向上的管道未知，但可能更安全。”山猫快速分析，“灰狼，去看看水平管道前方情况，注意安全。我们在这里等。”
灰狼点头，悄无声息地潜入水平管道的黑暗中。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管道内空气污浊，闷热难当。安娜靠坐在管壁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林枫检查了一下她的状况，忧心忡忡。
几分钟后，灰狼返回，脸色凝重：“水平管道通往一个大型通风井，下面就是仓库区。有灯光，而且能听到清晰的巡逻脚步声和犬吠。直接下去等于自投罗网。”
唯一的希望似乎只剩下向上的未知管道。
山猫没有犹豫：“走上面。赌一把。”
他们转向向上倾斜的管道。这条管道更加老旧，锈蚀严重，有些地方甚至需要爬行通过。但爬了不久，前方隐约传来了新鲜空气流动的感觉，还有极其微弱的自然光！
有出口！
希望驱动着他们，加快速度。管道尽头，是一个被密集网格盖板封住的出口。网格外，是漆黑的夜空和模糊的远山轮廓！清新的、冰冷的山风从网格缝隙吹入，让人精神一振！
但网格盖板是从外面用粗大的螺丝固定的，非常结实。山猫尝试用匕首撬动，纹丝不动。
“需要工具。”山猫皱眉。
林枫看着那网格，突然想起老陈给的那盒小工具里，好像有一把小巧的L型内六角扳手。他立刻翻找出来，递给山猫。
幸运的是，螺丝型号匹配！山猫用力拧动，锈死的螺丝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但在巨大的力量下，终于一颗颗被拧松！
当最后一颗螺丝被取下，山猫和灰狼合力，小心翼翼地将网格盖板移开一个足够人钻出的缝隙。
外面是一个陡峭的山坡，长满了灌木和杂草。他们似乎位于山腰一个极其隐蔽的凹陷处，下方远处，可以看到稀疏的灯火，似乎比之前河边看到的那个小镇更近一些！
终于真正逃出来了！虽然不是预定的安全点，但至少暂时脱离了圣所的直接控制范围！
山猫率先钻出，警戒四周，确认安全后，示意林枫和灰狼将安娜送出来。
当林枫最后一个钻出管道，重新站在星空下，呼吸着冰冷的自由空气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背后的群山如同沉默的巨兽，而那座隐藏着无数罪恶的圣所，就蛰伏在其中。
山猫迅速用杂草和树枝将管道口简单伪装好。“我们不能停留。需要尽快与沈小姐的人取得联系。这个位置可能也不安全。”
他拿出一个卫星电话，但尝试拨打后，脸色阴沉下来。“信号被屏蔽了。应该是圣所启动了区域干扰。”
情况依旧不容乐观。他们虽然逃出了地下网络，但依然身处荒山野岭，与外界联系中断，后有追兵。
山猫观察了一下地形和星辰方位，确定了一个方向：“往东南方向走。那边地势复杂，容易隐蔽，而且根据地图，应该有一条偏僻的公路。希望能找到路过的车辆，或者找到信号盲区。”
林枫搀扶着安娜，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山猫和灰狼身后。疲惫和伤痛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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