币制改革的成功,如同在帝国僵化的躯体内注入了一股强劲而新鲜的血流。市面繁荣渐显,国库日益充盈,睿国夫人沈玲珑的声望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然而,沈玲珑与慕容翊都深知,这仅仅是撬动帝国沉疴的第一根杠杆。接下来要触碰的,是比金融利益更加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领域——勋贵庄田。
相较于在朝堂上被迅速雷霆扫穴的成国公等人,那些散落在帝国各处、享受着免税免役特权、隐匿了无数田产和人口的勋贵庄园,才是旧势力最顽固的堡垒。清丈他们的田亩,无异于虎口拔牙。
御书房内,炭火噼啪。皇帝萧景睿眉头微蹙,看着沈玲珑呈上的奏折。“玲珑姐,此事……是否稍缓?如今币制初定,朝局甫安,若再对勋贵庄田动刀,恐激起大变。”年轻的皇帝考虑得更周全了,也更深切地感受到了权力平衡的微妙。
慕容翊立于一旁,玄衣默然,并未立刻表态。他支持沈玲珑的一切决定,但也明白萧景睿的担忧不无道理。勋贵集团与军功集团本就交集甚深,牵涉太广。
沈玲珑今日未着官服,一身素雅常衣,却掩不住眉宇间的锐气与笃定。她向萧景睿微微躬身:“陛下,正因为币制已定,国库渐丰,我们才有了动这块痼疾的底气。勋贵庄田隐匿田亩,逃避税赋,吸纳流民为隐户,不仅侵吞国家财源,更削弱朝廷对人口的控制,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此时不动,待其尾大不掉,更为棘手。”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慕容翊,最终回到皇帝身上:“况且,我们并非要一举铲除所有勋贵。审计司已初步厘定标准,凡主动配合清丈,按实申报,并补缴历年所欠税赋(可分期)者,其合法田产仍受保护,爵位不减。我们针对的,是那些冥顽不灵、企图继续蒙蔽朝廷、侵吞国帑的蠹虫。此举,亦是分化瓦解,拉拢多数,打击少数。”
萧景睿看向慕容翊:“王叔之意?”
慕容翊这才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沈大人所言在理。疮痈不除,终成祸患。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陛下既已亲政,当有雷霆手段。臣,愿为陛下前驱,扫清一切障碍。”他的表态,彻底打消了萧景睿的最后一丝顾虑。
“好!”萧景睿一拍御案,少年帝王的决断显露无疑,“就依玲珑姐之策!由审计司牵头,户部、刑部配合,即日起,对天下勋贵庄田,进行彻底审计清丈!朕授你临机专断之权!”
“臣,领旨!”沈玲珑肃然应下。
一场比币制改革更为深刻、触及利益更深的地震,开始在帝国的肌理下悄然酝酿。
审计司的精英尽出,配合户部清吏司、刑部缉查司,组成无数支稽查小队,手持圣旨与审计司令牌,奔赴各地。这一次,沈玲珑汲取了之前的教训,不仅依靠数据,更借助了慕容翊掌控的军方力量和皇帝新近提拔的寒门官吏,形成了一张立体监控与执行网络。
消息传出,天下勋贵哗然。
有的世家选择审时度势,如安国公府,率先主动配合清丈,虽然补缴的税款让其肉痛不已,但保住了爵位和核心产业,赢得了朝廷的“嘉许”,也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但更多的勋贵,尤其是那些祖上军功赫赫、与慕容翊军功集团素有往来,自恃根基深厚的,则采取了或明或暗的抵抗。
这日,沈玲珑正在审计司处理各地报上来的清丈进度和异常报告,沈明轩一脸怒气地冲了进来。
“阿姐!冀北那边出事了!安定侯府的人把咱们派去的稽查小队给围了!带队的王主事被打伤,账册也被抢了!”
沈玲珑眸光一寒:“安定侯?”她记得此人,祖上是开国元勋,家族在冀北根基极深,现任安定侯更是以跋扈着称,与军中不少将领关系密切。
“理由?”
“他们说王主事强闯侯府别院,调戏女眷,污蔑侯爷清誉!”沈明轩愤愤道,“根本就是颠倒黑白!王主事明明是接到密报,去清查他们隐匿在别院后山的数千亩良田!”
典型的栽赃陷害,暴力抗法。这是在试探朝廷的底线,杀鸡儆猴。
“慕容翊知道了吗?”沈玲珑冷静地问。
“王爷已经知晓,勃然大怒,已下令冀北驻军封锁安定侯府所有产业和庄园,许进不许出。但……侯府内部和那处别院,有侯府私兵守卫,驻军没有直接动手拿人,似乎在等朝廷的明确指令。”沈明轩回道。涉及勋贵,尤其是与军方有牵连的,地方驻军也颇为顾忌。
沈玲珑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很好。他们既然选择了最蠢的方式,那就别怪我们杀一儆百了。”
她立刻铺纸研墨,写下一道手令,盖上审计司总办和太子太保的印信。“明轩,你亲自带一队暗卫,持我手令,立刻赶往冀北。不必与驻军交接,直接去那处别院,拿下所有动手殴打朝廷命官、抢夺账册的侯府家丁,尤其是带头者!若遇抵抗,格杀勿论!”
“得令!”沈明轩精神大振,接过手令就要走。
“等等,”沈玲珑叫住他,又写下一份奏折,“将这封奏折,以六百里加急,直送御前。弹劾安定侯纵仆行凶、暴力抗法、隐匿田产、欺君罔上!请陛下下旨,夺爵查办!”
双管齐下,既以雷霆手段现场镇压,又以法定程序彻底铲除。
沈明轩离去后,沈玲珑又唤来孙账房:“将我们掌握的,所有与安定侯府有利益往来、可能在此事上为其张目或施压的官员名单及证据,整理出来,秘密呈送王爷。他知道该怎么做。”
她要慕容翊在朝中同步施加压力,切断安定侯的一切外援。
安排完这一切,沈玲珑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积年的白雪。安定侯府只是一个开始,是旧势力反扑的一个缩影。她知道,随着清丈的深入,这样的冲突只会更多、更激烈。
但,那又如何?
帝国的审计之犁,既然已经犁开了这片板结的土地,就必须深耕到底,将所有的腐根烂茎都翻出来,曝于阳光之下。唯有如此,新的种子才能破土而出,茁壮成长。
数日后,冀北消息传回。沈明轩带领暗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入安定侯府别院,当场格杀负隅顽抗的侯府护卫头领,擒拿所有涉案家丁,夺回被抢账册。证据确凿,安定侯试图联络的朝中盟友,在慕容翊的强势干预下,无一敢出声。皇帝萧景睿的夺爵查办圣旨随后抵达,曾经显赫一时的安定侯府,顷刻间大厦倾覆。
这记无声却狠厉的惊雷,重重炸响在所有还在观望、甚至意图效仿的勋贵心头。他们终于明白,这位睿国夫人,不仅算盘能要人命,她手中掌握的,更是毋庸置疑的绝对权力和钢铁般的意志。
勋贵庄田的清丈阻力,为之一清。帝国的田亩间,正悄然进行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而这场变革的执剑人,目光已然投向了更远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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