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的心跳瞬间加速。他用指尖轻轻敲了敲青砖,里面传来空洞的回响。他再仔细看,发现砖缝是新的,像是被人故意砌上去的。
是谁?
难道是……广明?
他忆起广明曾言,此地牢往昔乃囚禁钦犯之所,后遭弃置,近期方重新启用。广明身为宫中宿老,或早已洞悉其中端倪,特意留下线索?
陈亮强抑住内心的激荡,用指甲如蚕食桑叶般,一点点抠着砖缝里的泥。指甲断裂,鲜血渗出,他却恍若未觉。血滴在青砖上,犹如甘霖滋润干涸的土地,竟顺着砖缝渗了进去,仿佛在为这枚沉寂的莲花纹,注入新的生机。
而此时的山洞里,广亮正如饿虎扑食般,用牙齿死命撕咬着捆缚他的麻绳。
他的腮帮子鼓得犹如塞了两个白面馒头,牙齿“咯吱咯吱”地摩擦着浸了妖气的麻绳,口水如决堤的洪水般顺着下巴流淌而下,滴在胸前的僧袍上,晕染出一小片湿漉漉的痕迹。
必清在旁看得眉头紧蹙,连连摇头:“师叔,莫要白费力气了,此绳浸了妖气,坚如磐石,难以咬断的。”他的话语中满是无奈。嗓子哑得厉害,那是昨天被小青的蛇吓得喊破了的。
“你懂啥?”广亮含糊不清地说,嘴里的麻绳差点打滑,“我这牙齿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当年在灵隐寺,我能用牙咬开最硬的素饼……”
“可这是妖气麻绳,不是素饼啊!”必清急得直跺脚,“万一被大鹏鸟看见,又该打你屁股了!”
提到屁股,广亮的牙劲顿时泄了一半。昨天被打的地方现在还火辣辣地疼,像揣了个烙铁。可他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又咬得更卖力了——就算逃不出去,也得先找机会弄点吃的,总不能饿死在这山洞里。
“你闻见没?”广亮忽然停下动作,抽了抽鼻子,“好像有素斋的香味……”
必清也使劲闻了闻,只闻到一股潮湿的土腥味和大鹏鸟身上的金羽味:“师叔,你又饿出幻觉了。”
“不可能!”广亮笃定地说,“这香味跟城东‘素香楼’的素烧鹅一个味!不信你再闻……”
话音未落,就见小青从洞外走进来,手里端着个食盒,食盒的缝隙里,果然飘出阵阵香味。她今天换了件水绿色的裙子,脸上的鳞片几乎看不见了,若不是那双竖瞳,倒像个寻常的青衫女子。
“鼻子挺灵啊。”小青把食盒往地上一放,笑眯眯地看着广亮,“小胖子饿了吧,这是特意给你带了点‘点心’。”
广亮的眼睛瞬间亮了,比洞顶的夜明珠还亮:“是素烧鹅吗?我就知道姑娘心善……”
“算是吧。”小青打开食盒,里面果然放着一盘油光锃亮的素烧鹅,旁边还有几个素包子。“不过,得答对我的问题才能吃。”
“你问!你问!”广亮急不可耐,舌头都快伸出来了,“别说一个,十个百个我都答!”
必清在旁边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道:“师叔,别上当,说不定是毒的……”
“毒死也比饿死强!”广亮甩开他的手,眼巴巴地盯着素烧鹅,“姑娘快问!”
小青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般,拿起一个素包子,在手中轻轻抛起,宛如一颗闪耀的明珠:“我美不美?”
广亮如遭雷击般一愣,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仿佛两颗灵活的弹珠:“美,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仙女!”
小青看着广亮那副馋涎欲滴的模样,犹如一只看到了骨头的小狗,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行了,不逗你了。这素烧鹅给你吃,不过有个条件。”
“啥条件?”广亮的声音都在颤抖,仿佛风中的落叶,口水差点如决堤的洪水般滴在地上。
“告诉我,赵斌在哪里?”小青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
广亮正想用牙去够小青递过来的素烧鹅,闻言动作一僵。
“我不知道!”他梗着脖子,故意把头扭向一边
“哦?是吗?”小青挑了挑眉,把素烧鹅往回拿了拿,“那这素烧鹅,我可就收起来了。”
广亮的目光跟着素烧鹅移动,喉结“咕咚”动了一下,可还是硬气道:“收就收!谁稀罕!我广亮大师,岂是用几块素烧鹅就能收买的?”
“那就算了。”小青嘴角微扬,作势要盖食盒,那模样,仿佛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广亮心里自我安慰着,牺牲赵斌这个小和尚,就如同丢卒保车一般,是为了拯救我这个大和尚啊!
“等等!”广亮赶紧喊住她,眼睛死死盯着素烧鹅,“我……我可以告诉你一点,但你得先给我尝一口!就一口!”
必清在旁边急得直摇头,可广亮根本没看见。
小青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成交。”她撕下一小块素烧鹅,递到广亮嘴边。
广亮一口咬住,囫囵吞下,连味道都没尝清楚就咽了下去,含糊不清地说:“他……他最近在盯粮仓……说那里有妖气……”
这倒是句实话,只是没说那是济公他们故意放出的消息。
小青眯起眼睛,似乎在判断真假。广亮趁机又嚷嚷:“再给一块!我还知道他明天要去……”
“不必了。”小青盖上食盒,“等你想好了再说吧。”她转身往外走,走到洞口时忽然回头,“对了,这素烧鹅是城东素香楼的,确实挺好吃,对吧?”
广亮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她怎么知道他爱吃素香楼的?难道……
他忽然想起刚才闻到的香味,还有小青身上那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猛地一拍大腿:“坏了!这妖女是故意的!”
必清不解:“啥故意的?”
“她是想让我说出师弟他们的下落!”广亮急得直跺脚,“那素烧鹅的香味,是她故意引来的!我刚才说的粮仓……”
话没说完,就听见洞外传来大鹏鸟的怒喝:“好你个广亮!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广亮吓得赶紧缩脖子,看着怒气冲冲扑进来的大鹏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下不光屁股要遭殃,连素烧鹅的香味都闻不到了。
而织造术的烛火,亮到了后半夜。
秋凝玉终于理完了最后一缕丝线。她把理好的丝线分门别类放进竹筐,指尖的伤口已经结了层黑痂,和黑色的丝线缠在一起,分不清哪是线,哪是痂。
李姑姑早就睡了,临走前丢下一句:“明早要是绣不好披风的云纹,就等着去浣衣局报到吧。”
秋凝玉坐在绣架前,看着那半成的金龙披风,忽然觉得很累。她趴在绣架上,脸颊贴着冰凉的绸缎,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那朵被血染红的丝线红梅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想起母亲留下的那半块绣帕,想起济公摇着蒲扇说“三日内查不到线索就靠你自己了”,想起秋凝霜躲闪的眼神,想起陈亮被押走时决绝的背影。
“娘,你到底在哪?”她对着空无一人的绣房轻声问,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快撑不住了……”
回答她的,只有烛火跳动的“噼啪”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夜枭啼叫。
秋凝玉抹了把眼泪,重新拿起绣花针。针尖刺破绸缎的瞬间,她忽然发现,那道被血染红的丝线红梅,在烛光下竟透着种诡异的美,像极了某种她在古籍上见过的图腾——那是母亲的云纹绣里,最隐秘的一种针法。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
难道……母亲的线索,就藏在这泣血的绣针里?
指尖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滴在绸缎上,这一次,秋凝玉没有擦。她握着针,看着那朵渐渐成型的红梅,忽然觉得,就算明天要去浣衣局,就算永远绣不好太子的披风,她也必须把这朵绣完——这或许是母亲在冥冥之中,给她的最后一点指引。
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那影子里,有倔强,有委屈,更有一丝在绝境中重新燃起的,微弱却执着的光。
而地牢深处,陈亮终于抠开了那块莲花纹青砖。
砖后露出一个小小的暗格,里面放着半块吃剩的素饼,还有一张用朱砂画的简易地图——地图上标着地牢的出口,就在东北角的石壁后。
陈亮拿起那块素饼,饼上还留着牙印,是广明的牙印——他认得,广明总爱啃这种硬邦邦的素饼。
他把素饼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握住了一股温暖的力量。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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