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节奏快得让人喘不过气，题海战术成了常态。就连课间十分钟，也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硝烟味。
这天课间，沈梨正埋头和一道解析几何死磕，眉头拧成了疙瘩。谢斯年去老师办公室问题目了，她独自一人对着草稿纸演算，嘴里无意识地咬着笔头。
“喂。”
一个略显粗粝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熟悉的、不耐烦的调调。
沈梨抬头，逆着光，看到萧野单手插兜，吊儿郎当地站在她桌旁。他依旧是那副校服松垮、眉眼桀骜的样子，但眼神里少了些以往的暴躁，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有事？”沈梨放下笔，语气平淡。自从上次图书馆他和顾宴清一起出现后，两人就没再有过交集。
萧野没立刻回答，目光在她摊开的、写满复杂演算过程的草稿纸上扫了一眼，又落回她脸上，扯了扯嘴角：“啧，还真用功上了。”
沈梨挑眉：“不然呢？跟你一样，天天琢磨着怎么踹垃圾桶？”
要是以前，萧野肯定立刻炸毛。但这次，他只是嗤笑一声，没接茬，反而拉过谢斯年空着的椅子，大剌剌地反着坐下，双臂交叠搭在椅背上，下巴搁在手臂上，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沈梨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你到底干嘛？”
萧野沉默了几秒，像是在组织语言，眉头皱起又松开，最后才有点别扭地开口：“沈梨。”
“嗯？”
“你……”他顿了顿，似乎有点难以启齿，眼神飘向窗外，“……跟以前，真他妈不一样了。”
沈梨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她笑了笑，重新拿起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人总是会变的。”
“不是那种变。”萧野打断她，目光转回来，带着一种难得的认真和探究，“以前的你，蠢得让人火大。现在的你……”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形容词，最终啧了一声，“……脑子好像突然长出来了。”
沈梨：“……” 这算是夸奖吗？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而且，”萧野继续说着，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感慨，“胆子也肥了，眼光也……啧，”他又卡壳了，似乎不太愿意承认某个事实，含糊地带过，“……反正，不一样了。”
沈梨看着他那副别别扭扭、想夸又不好意思好好夸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这个一根筋的校霸，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所以呢？”沈梨放下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萧大少爷今天特地过来，就是为了发表一下对我‘长脑子’的感言？”
萧野被她这话噎了一下，有点恼，但又发作不起来。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沈梨，语气硬邦邦的，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郑重：
“沈梨，虽然不知道你他妈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了些：
“但是现在的你，很好。”
这话说完，他自己先愣住了，随即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红色，像是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矫情”给恶心到了，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噪音。
“操！老子走了！”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背影都带着一股狼狈和强装的镇定。
沈梨看着他那同手同脚差点撞到门框的背影，足足愣了好几秒，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萧野……还真是……
有点可爱？
她笑着摇摇头，重新拿起笔，却发现心情莫名地轻松了不少。连带着那道难解的几何题，似乎都顺眼了许多。
【剧情人物萧野对宿主好感度：-70 → 30。宿主，校霸对您的认可度大幅提升。其心态发生根本性转变。】
放学后，沈梨和谢斯年依旧一起去图书馆。
走到校门口时，远远就看到萧野和他那几个跟班站在路边，似乎在等人。苏晴晴抱着书本，低着头，快步从他们身边经过，萧野的目光一直跟着她，直到她走远，才烦躁地“啧”了一声，踹了一脚旁边的路灯柱。
沈梨和谢斯年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准备默默绕开。
“喂！沈梨！”
萧野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猛地转过头，喊住了她。
沈梨无奈停下脚步：“又干嘛？”
萧野双手插兜，晃悠过来，目光在沈梨和谢斯年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很快移开，看向沈梨，语气依旧很冲，但少了以往的敌意：“周末体育馆有篮球赛，我们班对三班，来不来看？”
沈梨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邀请自己。她看了一眼谢斯年，谢斯年没什么表情，只是握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
“我们周末要去图书馆。”沈梨婉拒。
“知道你们是学霸！”萧野不耐烦地打断，“就打一场！耽误不了你们多少时间！就当……就当换换脑子！”他找补道，眼神却有点闪烁，不像他平时的风格。
沈梨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坚持：“不了，谢谢。我们……”
“喂！”萧野突然提高音量，有点恼羞成怒地打断她，“沈梨，你别给脸不要脸啊！老子难得……”
他话没说完，旁边的谢斯年忽然淡淡开口：“她去不去，是她的自由。”
萧野的话卡在喉咙里，他瞪着谢斯年，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又有点紧绷。
沈梨赶紧打圆场：“行了行了，萧野，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们真的没空。篮球赛……你们加油。”
萧野看看沈梨，又狠狠瞪了谢斯年一眼，最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烦躁地挥挥手：“操！随便你们！爱来不来！”说完，转身带着跟班走了，背影都透着一股憋屈。
走出一段距离，沈梨才小声对谢斯年说：“他今天怎么怪怪的？”
谢斯年沉默了一下，低声道：“……他可能，只是想找个借口，跟你说句话。”
沈梨怔住了。是吗？萧野那个二傻子，还会有这么别扭的心思？
她回头看了一眼萧野消失的方向，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那个曾经只会用暴力和嘲讽来表达一切的少年，似乎也在用他笨拙的方式，尝试着改变，尝试着……表达一点点善意？
周末，沈梨和谢斯年还是在图书馆度过了充实的一天。
周一上学，课间操的时候，沈梨在拥挤的人流里，感觉有人往她校服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地摸出来，是一个皱巴巴的、印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还有一张卷了边的小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像是用尽了毕生书法功力：
“输了。妈的。”
落款是一个画得极其抽象、勉强能看出是个狼头的图案。
沈梨看着手里的创可贴和纸条，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周末的篮球赛，萧野他们班输了？这创可贴……是给她的？为什么？
她忽然想起，上周体育课跑八百米，她不小心在终点线前绊了一下，膝盖擦破了一点皮，当时谢斯年立刻过来扶住了她，周围好像……是有几个萧野的跟班在起哄？
难道他看见了？所以输了比赛，觉得丢脸，又不好意思直接关心，就用这种方式？
沈梨捏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和幼稚的创可贴，看着上面那个丑萌的狼头，一时之间，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她抬起头，在混乱的操场上寻找那个身影。
远远地，她看到萧野正心不在焉地跟着队伍做操，动作敷衍，目光却时不时地、飞快地往她这边瞟一下。当对上她的视线时，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扭开头，耳根却悄悄红了。
沈梨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萧野……真是个别扭到极致的家伙。
她把创可贴和纸条小心地收好，心里那点因为被他以前找过麻烦而产生的不快，似乎也随着这个幼稚又笨拙的举动，彻底烟消云散了。
也许，青春就是这样吧。有莫名其妙的讨厌，也有猝不及防的，笨拙的，甚至有点好笑的善意。
她转过头，看向身边同样在做操，但动作标准、神色清冷的谢斯年，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谢斯年侧头看她，眼神带着询问。
沈梨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摇了摇头：“没事。”
只是觉得，现在这样，真的很好。
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轨迹，都在笨拙地，却又努力地，朝着更好的方向成长。
包括那个曾经只会挥拳头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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