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风嚎石林那条隐秘的冰谷,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却又仿佛踏入了另一个更加死寂、更加绝望的世界。
这里便是永寂冰川的核心区域,地图上标记的“葬神之眼”外围。
天空不再是墨蓝,而是一种压抑的、仿佛凝固了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永恒弥漫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寒雾气。脚下的冰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蓝色,坚硬远超钢铁,行走其上,能清晰感受到一股股源自地底深处的、冰冷刺骨的恶意与怨念,如同无数亡魂在脚下哀嚎。
空气中弥漫的已不再是简单的低温,而是名为“寂灭寒气”的恐怖力量。它无视物理防御,直接作用于生灵的灵力核心与神魂本源,试图将一切都拉入永恒的沉眠与冻结。即便是墨临,此刻也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灵力护住周身,那枚“暖阳骨符”在他手中微微散发着温意,抵消着最核心的侵蚀。岩山和他的两名手下更是早已激活了随身携带的御寒符箓,面色凝重,不敢有丝毫大意。
姜小鱼的魂体在这里反而显得如鱼得水了一些。那源自冰核的本源之力与《冰魄玄光咒》的运转,让她对这种极寒环境有了相当的适应性,寂灭寒气对她的影响远小于活物。但空气中那股浓郁的死寂与怨念,却让她感觉极其不适,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无比的、充满恶意的坟墓。
“跟紧我,不要触碰任何看起来不寻常的东西,尤其是那些冰封的‘尸体’。”岩山压低声音,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他指着远处冰面上一些若隐若现的、被半透明玄冰封存的扭曲黑影,“那些是上古时期陨落于此的存在,即便死去万载,其残存的意志和力量也足以让元婴修士瞬间疯狂或冻结。”
众人小心翼翼地前行,按照地图和岩山的经验,避开那些散发着危险波动的区域。途中,他们看到了更多被冰封的奇异遗骸,有庞大如小山、骨骼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巨兽,有身着古老铠甲、保持着战斗姿态的人形生物,甚至还有一些完全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由冰晶和阴影构成的扭曲形态。
这里的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了死亡降临的最后一刻,唯有那无尽的怨念与死寂,在万古岁月中不断沉淀、发酵。
“我们快到了。”岩山在一处巨大的、如同刀劈斧凿般的冰裂峡谷前停下脚步,指着峡谷深处那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葬神之眼’的核心入口,就在这峡谷尽头。但根据老爷子最后得到的情报,幽冥宗和……那个叛徒,应该在入口附近建立了前哨和祭坛。”
他的声音在提到“叛徒”时,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与痛楚。
墨临神识如潮水般向前探去,片刻后收回,点了点头:“前方三里,有阵法波动与活人气息,数量不少,至少有两名化神坐镇。”
两名化神!岩山脸色微变,他带来的力量,加上墨临和姜小鱼,对付一名化神尚可周旋,两名的话……
“无妨。”墨临语气依旧平静,“先潜行靠近,见机行事。”
他施展出玄天宗的顶级敛息术,整个人气息瞬间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若非肉眼可见,几乎难以感知。姜小鱼也将《如影随形术》催动到极致,魂体淡化至近乎虚无。岩山三人也各有手段,收敛气息,如同鬼魅般滑入冰裂峡谷。
峡谷两侧是万载不化的玄冰峭壁,光滑如镜,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更添几分诡异。越是深入,那股源自核心的“寂灭寒气”越是浓烈,甚至连灵力运转都开始变得滞涩。
前行约两里,前方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与能量波动的嗡鸣。众人借助冰壁的掩护,悄然潜行至一处凸起的冰岩后,向下望去。
只见峡谷尽头,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冰原。冰原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高达数十丈、由黑色冰块与某种暗金属构筑而成的金字塔形祭坛!祭坛的样式,与之前搜魂得到记忆碎片中的影像一般无二,只是规模似乎小了一些,像是某种仿制品或者前哨站。
祭坛周围,分布着数十座简陋的冰屋,大量身着幽冥宗服饰的弟子正在忙碌着,将一箱箱散发着阴气的物资运往祭坛底部。更令人心惊的是,在祭坛四周,竖立着数十根粗大的冰柱,每根冰柱内部,都冰封着一具形态各异的尸体——有雪原妖兽,有雪灵族战士,甚至还有一些人族修士!它们如同标本般被冻结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极致的痛苦与恐惧之中,显然是被活生生献祭,用以维持祭坛的运转和某种邪恶的仪式!
而在祭坛顶端,盘膝坐着两道身影。
左侧一人,身着华丽的幽冥宗长老黑袍,面容阴鸷,周身环绕着浓郁的化神初期威压,正是坐镇此地的幽冥宗强者之一。
而右侧那人,却让岩山浑身剧震,双目瞬间赤红!
那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雪灵族男子,但与寻常雪灵族冰蓝色的眼眸与纯净气息不同,他的双眼是两潭深不见底的幽暗,皮肤苍白中透着诡异的灰色,周身散发着与“寂灭寒气”同源、却更加冰冷死寂的气息!他穿着一身由黑色冰晶雕琢而成的简陋铠甲,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本身就是这死寂冰川的一部分。
正是岩山那投靠了“寒寂尊者”的儿子——冰獠!其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赫然也达到了化神初期!
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那双幽暗的眸子猛地抬起,如同两道冰冷的射线,直射墨临等人藏身的冰岩方向!
“有老鼠溜进来了。”他开口,声音沙哑干涩,不带丝毫感情,仿佛万年寒冰摩擦。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那名幽冥宗化神长老也冷哼一声,强大的灵识如同风暴般席卷而来!
暴露了!
“动手!”墨临低喝一声,不再隐藏!
煌煌剑意冲霄而起,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阴寒死寂!他身形如电,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金色长虹,直刺祭坛顶端的幽冥宗长老!擒贼先擒王!
“冰獠!你这孽障!给我醒来!”岩山更是发出悲痛与愤怒的咆哮,如同疯虎般从冰岩后冲出,两柄巨斧带着开山裂石之力,不管不顾地朝着祭坛上的儿子劈去!他身后的两名猎人也同时出手,弓箭与长矛分别袭向祭坛周围试图阻拦的幽冥宗弟子。
而姜小鱼,她的目标则更加明确——破坏祭坛!
她从另一侧悄然现身,《幽冥鬼爪》与《冰魄玄光咒》同时发动!一只巨大的鬼爪狠狠抓向祭坛基座一处能量节点,而冰魄玄光则如同潮水般涌向那些维持祭坛运转的幽冥宗弟子,试图制造混乱,打断仪式!
大战,在这“葬神之眼”的入口处,轰然爆发!
墨临的剑与幽冥宗长老的法术狠狠碰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逸散的能量冲击将附近的几座冰屋直接震成齑粉!
岩山的巨斧被冰獠抬手凝聚出的一面黑色冰盾轻易挡住,冰屑飞溅,却未能撼动其分毫。冰獠那双幽暗的眸子冷漠地看着状若疯魔的父亲,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另一只手随意一挥,一道凝练的寂灭寒气便如同毒蛇般射向岩山!
“族长小心!”持矛猎人奋不顾身地挡在岩山身前,长矛舞动试图抵挡,但那寂灭寒气太过霸道,瞬间将其长矛连同手臂一起冻结、碎裂!
姜小鱼的攻击则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她的《冰魄玄光咒》源自冰核,与这寂灭寒气某种程度上同源,竟能一定程度上干扰甚至同化那些幽冥宗弟子施展的冰系法术,导致祭坛基座周围的防御出现了一丝紊乱!她的幽冥鬼爪趁虚而入,狠狠抓在了一处节点上!
“咔嚓!”
节点处的黑色冰块出现裂痕,整个祭坛微微晃动了一下,顶端正在进行的某种汲取能量的仪式为之一滞!
“找死!”那幽冥宗长老见状大怒,舍弃与墨临的纠缠,一道污秽的血色掌印隔空拍向姜小鱼!
“你的对手是我。”墨临的剑如影随形,金色剑罡后发先至,将那道血色掌印绞得粉碎!
然而,就在这混乱之际,一直冷漠旁观的冰獠,眼中那两潭幽暗猛地旋转起来!他不再理会状若疯魔的岩山,而是抬起双手,对准了祭坛底部那些被冰封的尸体,口中念诵起古老而邪异的咒文!
“以亡者之怨,祭奠吾主……醒来吧……沉眠的英灵……”
随着他的咒文,祭坛周围那数十根冰柱,猛地爆发出冲天的幽蓝光芒!冰柱内那些被献祭的尸体,齐齐睁开了空洞的、燃烧着怨毒火焰的眼睛!
它们……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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