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入万载玄冰的海底,冰冷、黑暗、且沉重。
姜小鱼感觉自己像一片残破的叶子,在无尽的寒潮中翻滚、下坠。魂体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那是本源受损的警报,远比任何物理伤害更加触及根本。
【警告!宿主魂体损伤度17%,冰核本源透支,地府权限使用过载……进入强制休眠修复程序……】
系统01号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墙,模糊而遥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瞬间,一股温润平和的灵力,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缓缓注入她几近冻结的魂体。这股力量并不霸道,却带着一种生生不息的韧性,小心翼翼地护住了她最核心的魂源,减缓了伤势的恶化。
是墨临。
这股熟悉的玄天宗灵力,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将她从彻底湮灭的边缘轻轻拉了回来。
姜小鱼艰难地“睁开”意识的双眼,首先感受到的不是身体的痛苦,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寂静”。
那充斥天地、无孔不入、仿佛要冻结灵魂的“寂灭寒气”,消失了。
不,并非完全消失,而是那种带有明确恶意的、主动侵蚀的意志抽离了。周遭依旧酷寒,但已变回了北境葬神之眼正常的、属于自然环境的极寒。
她“看”到墨临半跪在她身侧,一只手抵在她的后心,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灵力,另一只手依旧紧握着霜陨剑,剑尖点地,警惕地指向苍穹。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残留着未干的血迹,气息比起全盛时期萎靡了何止一筹,但他挺直的脊背,依旧如同永不弯折的孤峰。
而天空……
那对曾令万物战栗的幽蓝“巨眼”,此刻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原本灰蒙蒙的天幕,只是在那天幕的中心,残留着一个巨大的、如同瞳孔般的扭曲空洞,边缘处还有细微的空间裂痕在缓缓弥合。空洞深处,隐约能感受到一种暴怒、屈辱,却又带着一丝惊疑不定的残留意志,正如同潮水般退向葬神之眼的最深处。
寒寂尊者……退却了?
是因为冰獠湮灭的反噬?还是因为鬼门关投影最后那不顾一切的“标记”与“叩门”,真的惊动了某种它也无法承受的存在?
“它……退了?”姜小鱼试图传递神念,却发现自己虚弱得连这都做得断断续续。
墨临低下头,看到她魂体光芒稍微稳定了一些,紧绷的下颌线条才略微松弛。他收回抵在她后心的手,声音带着重伤后的沙哑,却依旧沉稳:“嗯。你最后那一下……很冒险。”
何止是冒险,简直是疯子行为。用自身魂源和冰核标记一位古老存在的核心,还对着幽冥宗“喊话”,这无异于在阎王爷的生死簿上蹦迪的同时,还大声报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号。
【冒险?宿主的行为已超出‘冒险’范畴,定义为‘系统性自杀未遂’!分析最后时刻能量扰动:疑似触及地府深层防御机制,‘鬼门关’本体意志产生微幅共鸣。结论:寒寂尊者可能误判为地府正神干预,选择暂时规避。】系统01号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毒舌,但语速更快,【宿主成功存活,任务‘清除北境之癌’因主要威胁暂时解除,判定为阶段性完成。结算中……】
姜小鱼没力气跟系统斗嘴,她的“目光”转向另一边。
老冰牙依旧蜷缩在那里,双手死死捧着那撮属于冰獠的纯净冰晶,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尊冰雕,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和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声,证明他还活着。那背影,写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极致悲恸,与这冰原的荒凉融为一体。
墨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他燃烧了部分魂力,护住了那缕真灵。代价是……修为永固,寿元大损。”
为了给儿子留下一线渺茫的、或许未来能重入轮回的希望,这位曾经在北境黑市翻云覆雨的老人,付出了难以挽回的代价。
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压在姜小鱼心头。胜利的代价,太过惨烈。
就在这时,系统的结算提示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
【任务‘清除北境之癌’(阶段性)结算完成。】
【基础奖励:功德点+8000。】
【额外贡献奖励:重创寒寂尊者意志(评估:大幅延缓‘九幽冰封’仪式),功德点+5000;瓦解其代言人冰獠(化神期),功德点+3000;揭示幽冥宗部分阴谋线索,功德点+1000。】
【总计获得功德点:点。】
【扣除‘功德贷’本金点,利息(按1日计)50点,调用高级权限消耗9500点……宿主当前功德点余额:-550点。】
姜小鱼:“!!!”
负五百五?!她拼死拼活,本源受损,差点魂飞魄散,最后还倒欠地府五百五?!
【提示:宿主魂体修复需消耗基础功德点3000点(可赊欠),冰核本源温养需……】
“闭嘴!”姜小鱼在内心咆哮,“先欠着!等我喘口气再说!”
这破班,真是上得鬼生无望。
墨临似乎察觉到了她魂念中剧烈的波动(可能是气的),以为她伤势恶化,眉头微蹙,又渡过来一丝精纯的灵力:“凝神,我先助你稳定伤势。此间事了,需尽快离开。”
他话音刚落,怀中一枚雕刻着火焰纹路的玉佩,突然散发出微弱的红光,并开始持续发热。
是赤焰的传讯符!
墨临立刻将其取出,注入一丝灵力。玉佩中传来赤焰那熟悉的不羁声音,但此刻,这声音里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压抑的怒火:
“墨临,小鱼姑娘,听着!西境这边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无尽沙海底下,埋的不是古国遗迹,他娘的是个超乎想象的‘兵巢’!规模比南境那个大了十倍不止!而且……这里不仅有幽冥宗的杂碎,还有一群披着袈裟、念着佛号,却浑身冒着鬼气的秃驴!”
“他们似乎在搞一种诡异的‘佛魔合一’的仪式,用生魂和沙海死气催化‘秽灵’,效率高得吓人!老子和沈小子差点被一群被度化(或者说污染)的金身骷髅给包了饺子!”
“最关键的是,我们截获了一点零碎的信息碎片——‘北境之门若开,西境之佛即渡黄泉’!他们好像……在等着你们那边成功?!”
传讯到这里,戛然而止,似乎那边遇到了紧急情况,被迫中断。
信息量巨大!
西境的据点不仅是“兵巢”,还牵扯到新的势力——“佛魔合一”的诡异僧人?他们在等待北境“开门”?这意味着,幽冥宗的计划是双线,甚至多线并行的!北境利用寒寂尊者冰封鬼门关,西境则利用那诡异的“佛魔”力量,准备在门开的瞬间,进行某种“渡黄泉”的行动?
寒寂尊者的退却,并非终结,反而可能打乱了幽冥宗的步骤,但西境的威胁,已然浮出水面,并且更加诡异莫测。
墨临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之前的疲惫与伤势仿佛被强行压下。他看向姜小鱼,沉声道:“我们必须立刻动身,前往西境。”
姜小鱼心中也是一凛。负债、伤势、老冰牙的悲恸……所有情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紧急情报压了下去。幽冥宗的阴谋,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深、更广。
“能……能站起来吗?”墨临向她伸出手。
姜小鱼尝试调动魂力,剧痛再次袭来,让她魂体一阵扭曲,但她咬紧牙关(如果魂体有牙的话),借助墨临手臂传来的支撑力,勉强“站”了起来。魂光黯淡,仿佛风中残烛,却倔强地没有熄灭。
“能。”她传递出坚定的意念,“欠了这么多功德,不把幽冥宗老巢掀了,我这班不是白上了?”
墨临看着她这副“要钱不要命”的社畜倔强,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奈与……动容。
他扶着她,又走到如同冰雕般的老冰牙身边。
“老冰牙,”墨临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力量,“冰獠的真灵尚存一线生机,未必没有未来。活着,才能看到希望。北境需要你,雪灵族需要你。”
老冰牙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许久,他才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那双曾经精明锐利如今只剩死寂与悲痛的眼睛,看了看墨临,又看了看虚弱却眼神坚定的姜小鱼,最后,目光落回到掌心那点微弱的冰蓝光芒上。
他沉默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仿佛在经历一场内心的天人交战。
最终,他用沙哑得几乎破碎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走……吧。”
“带我去……西境。”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撮冰晶纳入怀中贴身藏好,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几乎被掏空的身体,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的脊梁依旧佝偻,但那双眼睛里,死寂之下,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弱的、名为“复仇”与“守护”的火星。
“幽冥宗……害我妻离子散……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我对西境的黑市……门路,熟。”
风雪依旧,但弥漫在葬神之眼核心的那股毁灭性意志已然消退。留下的,是满目疮痍,一位心如死灰又重燃恨火的父亲,一个身受重伤的仙君,以及一个负债累累、奄奄一息却依旧惦记着KpI的地府社畜。
他们的身影,相互扶持着,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朝着更加神秘、更加危险的西境无尽沙海,踏上了新的征途。
而在他们离去后许久,那片扭曲的天空空洞才彻底弥合。葬神之眼的最深处,一声蕴含着无尽怒火与一丝忌惮的冰冷哼声,如同万古寒冰碰撞,回荡在无人知晓的深渊。
北境的故事暂告一段落,但席卷修真界与地府的巨大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西境的黄沙之下,隐藏着更深的黑暗与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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