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剑宗的护山大阵在我们身后缓缓闭合,将道衍的哀嚎与一众弟子惊恐错愕的目光尽数隔绝。山巅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拂着我与空妄的衣袍,猎猎作响。道衍被空妄以灵力化绳,捆缚着收入袖中乾坤,只待我们撬开他背后那人的秘密。
可新的谜团,却如浓雾般笼罩在我们心头。
上任魔尊.......
这四个字,对我而言,只当他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化为尘埃。如今,他却以这样一种诡异的方式,重新出现在玄空大陆的棋局之上,甚至将手伸向了仙门之首。
“夫君,我们先去打听他的下落”
“不过在那之前……”他转过身,一双眼瞳牢牢地将我锁定。他一字一顿地问,声音里带着某种执拗的、我无法理解的意味,“夫人,你去清风楼究竟做什么了?”
我一时语塞,思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搅得一团乱麻。上任魔尊的阴影还未散去,他怎么又翻起了清风楼的旧账?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摊了摊手:“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我们都没分开过。你这人,这醋吃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的耳根,染上了一抹薄红,像是要将我看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当真?”
我心底泛起一丝柔软的无奈,这家伙,分明是在意得紧,却偏要装作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那为何我寻你时,清风楼的人说常客中有你的名字?”他追问道,语气里的执拗不减分毫。
“那绝对是有人假扮!”我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个可能性,其实在我脑中一闪而过,只是当时并未深思。如今被他提起,我才惊觉,这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假扮……..”空妄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沉默了片刻。“那便同我再去一趟清风楼,让他们辨认一番。”
“空妄,”我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从我们两个在一起那天起,我有哪天离开过你?”
他抿了抿薄唇,这次没有反驳。“是没有。”他低声承认,但语气里还是透着介意,“可若不是你,又会是谁?”
“我说了,肯定是有人易容假扮。”我耐着性子,将话题引向正轨。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或许与上任魔尊脱不了干系。
“易容……”空妄垂眸思忖片刻,像是被我的话点醒。他再次看向我,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那你可知,这玄空大陆上有谁擅长易容之术?”
这可问到我了。我虽为魔尊,但平日里要么在魔宫处理事务,要么就去招惹他,对于这些旁门左道实在没什么研究。“还真的不知道。”我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一事,“你上次说,你的易容术跟谁学的?我那个手下……..我们去问问他跟谁学的。”
我指的是玄策,那只爱美的千年狐妖,他的幻化之术在魔界堪称一绝。
提到他自己的易容术,空妄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并非学自他人。”他含糊带过,随即又将话题拉了回来,“不过你手下…….玄策或许是个突破口。”
“好。”我不再追问,既然有了方向,便不再耽搁。
空妄抬手揽住我的腰,下一瞬,周遭景物飞速变幻,凌剑宗山巅的冷风被魔宫中熟悉的、带着一丝靡丽的香气所取代。我们已然回到了我的寝殿。
“玄策,”空妄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响起,“你可曾听闻玄空大陆上有谁精通易容?且最近在清风楼附近出现过。”
一道华光闪过,身着骚包粉色长袍的玄策凭空出现,他先是恭敬地向我行礼,随即才战战兢兢地看向空妄。他显然被空妄这开门见山又带着压迫感的问话吓到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看不下去,走到他面前,挑了挑眉:“夫君,真是不会问话。”
空妄闻言,非但没有不悦,反而瞥了我一眼,宠溺的道:“夫人所言甚是。”他又看向抖得像片叶子的玄策,淡淡道,“那你先回答夫人的问题。”
我双手抱胸,睨着他:“玄策,你的易容术跟谁学的?
“说,不然别怪吾下狠手。”我补充了一句。
玄策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跪倒在地,竹筒倒豆子般地全招了:“主上!我的易容术是天生的!我们九尾狐族天生就擅长幻化之术!不过…....不过要说这玄空大陆上最擅长易容的……当数千面妖狐!”
千面妖狐?这个名字我倒是有些印象,似乎是妖族中一个独来独往的异类,实力不俗,却从不归属于任何势力。
我心中一动,立刻追问:“你可知上任魔尊现在在何处?”
“这…...”玄策迟疑了片刻,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似乎这个问题触及了什么禁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我和空妄一眼,才低声回答,“主上,我确实不知上任魔尊在哪,但我曾听族中长老提起过,千面妖狐或许知道一些隐秘……...”
“说。”我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玄策的身子又是一抖,头埋得更低了,声音也越来越小:“主上,听说…….听说千面妖狐当年曾被上任魔尊救过一命,后来…...后来一直追随上任魔尊.…...”
线索,在这一刻终于串联了起来。
一个擅长易容、曾追随上任魔尊的千面妖狐。一个有人冒用我的名义流连于清风楼。这两件事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知道了。”我心中已有了决断,“你们四个看好魔界。”
“是!主上放心!”玄策恭敬领命,随后像是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抬眼看我,“那……主上和尊上要去寻千面妖狐吗?”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了几只玉瓶,里面装着我用鸿蒙力凝结的丹药。“给你们!”
话音刚落,魑臣、花溪、魅姬的身影也出现在殿内,与玄策一同单膝跪地,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与感激:“多谢主上赏赐!
“有此丹药,我们的实力定能更上一层楼!”
“好好练,看好魔界。”我淡淡吩咐道。
“是!”四人齐声应是,声音响彻云霄。我挥手将丹药赐下,他们接过后立刻原地盘膝而坐,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开始炼化药力。
“夫人,我们也该出发了。”空妄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好。”我转身,正要迈步。
“不过….”他忽然开口,目光在我身上流转片刻,那双眸深处,翻涌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近乎偏执的情绪。他突然抬起手,“在那之前,先戴上这个。”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他指尖灵光一闪,一串熟悉的、由九颗小檀木佛珠串成的脚链凭空出现。
是九玄。
我没有拒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轻声应道:“好。”
下一刻,九玄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飞到我的脚边,自动缠绕在我白皙的脚踝上。冰凉的触感贴上皮肤,檀木珠子上的纹路清晰可辨,像一道温柔而又无法挣脱的枷锁。
“这样,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能感知到。”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宣告某种所有权。
我抬起脚踝,看着那串深色的佛珠与我雪白的肌肤形成的鲜明对比,忍不住轻笑出声,抬眼看向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揶揄:“孩子跟我说,你又吃醋了。”
“…...没有。”他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可对上我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声音终究还是弱了下去,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只是……这千面妖狐善于伪装我怕你被蒙蔽。”
这蹩脚的借口,连他自己恐怕都不信。我也不拆穿他,只是将话题转开:“对他们四个好,我们也有好处,毕竟他们四个是真心站在我们两人身后的。”
“嗯,我明白。”心里却因我那句“我们两人”而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他上前一步,牵起我的手,“走吧,莫要耽搁了。”
我们携手离开魔宫,身形化作流光,朝着玄策提供的方位疾驰而去。就在即将穿过魔界结界之时,空妄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等等。”
“怎么了?”我疑惑地看着他。
“若是……”他微不可察地顿了顿,“若是千面妖狐不愿说出上任魔尊的下落,夫人当如何?”
我懒得与他绕弯子,答案早已了然于心,语气也透着魔尊应有的生杀予夺:“弄死,抽记忆,用追踪术。”
“简单直接。”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不过…...若它受了上任魔尊的禁制,强行抽取记忆,只怕.……。”
只怕会神魂俱灭,线索也就此中断。我明白他的未尽之言。但我,又何曾怕过什么禁制?
我低头,瞥了一眼脚踝上那串泛着冷光的九玄佛珠。它像一道精致而冰凉的枷锁,无声地宣告着他的占有欲。仿佛在掂量我的底线。
“若它不愿说,我会解。”我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走吧。”
他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诧异,似乎没想到我连上任魔尊设下的禁制都有把握破解。那诧异很快被一种更深沉、难以名状的情绪所取代。
“那便依夫人所言。”
他与我并肩而行,玄策提供的线索指向了魔界与修仙界交壤的一片荒芜之地——乱魂坡。这里阴风怒号,怨气丛生,是孤魂野鬼的乐园,也是藏匿踪迹的绝佳场所。
我们刚踏入乱魂坡的范围,周遭的空气便骤然一冷。空妄脚步一顿,沉声道:“来了。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之后,一道身影缓缓显现。那身影飘忽不定,面容在瞬息之间变幻万干,时而是白发苍苍的老妪,时而是天真烂漫的孩童,时而是风华绝代的女子,时而又是面目狰狞的恶汉。每一张脸都栩栩如生,却又在下一秒被另一张脸覆盖,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诡异。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带着别人的假面具到处乱窜。”我不屑地冷哼一声,周身魔气已然开始涌动。
“夫人认得它?”空妄侧头看我。
那千面妖狐显然也感受到了这股毁天灭地般的压迫感,变幻的速度慢了下来,最终定格在一张清秀少年的脸上,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与敌意。
我懒得与它多费唇舌,既然找到了,便没有让它再溜走的道理。我心中杀意已决,抬手便要凝聚魔息,送它归西。
“弄死算了。”
“且慢。”
一道身影如电光石火,瞬间拦在我身前。他并未回头看我,那双眼眸锁定千面妖狐。
“至少先问出上任魔尊的下落。”
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微微挑了挑眉,散去了指尖的魔气。也罢,让他试试也好。我点了下头,应允道:“好。”
空妄见我同意,这才将注意力完全放在妖狐身上。那千面妖狐见势不妙,身形一晃便想化作青烟遁走,却听得“嗡”的一声,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将它死死束缚在原地,任凭它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
“回答我们的问题,我可饶你不死。说,上任魔尊现在何处?”
我抱臂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补充道:“好好说话,吾能饶了你,瞒吾你活不成。吾说话,从来都算话,不信你可以问问上任魔尊。”
我的话音刚落,那千面妖狐的脸上便浮现出一张娇媚女子的面容,眼神却怨毒无比地死盯着我,发出一声尖利的嗤笑:“哼…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就算我死,也不会出卖主人!”
它倒是条忠心耿耿的狗。
我失去了所有耐心,缓步上前,与空妄并肩而立,轻声道:“夫君,我出手了。”
“嗯。”空妄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结果。他侧身让开半步,“不过留它一口气,以便抽取记忆。”
这正合我意。
我深吸一口气,既然要出手,便要让他看清楚,我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什么魔尊之位可以定义的。
我出手,只见符文瞬间穿透了千面妖狐的身体。它身上那层由上任魔尊布下的、用以保护秘密的强大禁制,在我绝对的创世之力面前,如同薄冰遇骄阳,瞬间消融瓦解,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妖狐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它的记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灵魂深处强行抽出,化作一团驳杂的光球,悬浮在半空。而它的身体,则在金光中寸寸消解,最终连同魂魄一起,彻底化为虚无,不留半点痕迹。
做完这一切,我收敛了所有神光异象,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从未发生。乱魂坡恢复了原有的阴沉,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神圣而霸道的气息。
“如此……”空妄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他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地方,微怔了一瞬,似乎仍未从方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便结束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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