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总管康福海,贪食浮光散以致神思混乱,蓄意纵火伐颈自戕,怨望天威,罪大恶极,着枭首以惩,族中年十三以上者,斩,其余亲眷,流三千里。
短短两句话便为那桩杀人纵火的凶案画上了句号。
禁苑的门依旧关着。
直到金桂的馥郁香气彻底压过了禁苑的陈腐,那扇几乎要被她们看穿的门,终于被缓缓推开。
皇帝身边的首领大太监李德,亲自捧着一卷明黄圣旨,缓步而入,他年约四十,面白无须,眉眼间是恰到好处的恭谨与温厚,寻不出一丝错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既娴内治,宜被殊荣,咨尔皇五女敬慎居心,柔嘉维则;妇德无违,誉尤彰于筑馆;出银潢之贵派,作配高闳;备玉牒之懿亲,共襄宗国。凤占允协,象服攸宜,是用封尔安平公主,锡之金册。谦以持盈,益笃兴门之佑;贵而能俭,永垂宜室之声。勿替令仪,尚绥厚禄,钦哉!”
文辞骈俪,华美非常,她只听懂了最关键的那句——封尔安平公主。
“贺殿下拨云见月,否极泰来。”李德微微躬身,笑容得体。
谢清予托着圣旨慢慢起身:“多谢李总管。”
李德颔首低眉,继续道:“陛下另有口谕,念九皇子年幼,特准其随您暂居聆仙宫,待来年开春,再迁往承明殿居住。”
想来也是体恤两人相依为命多年又失了母亲,这个安排倒是意外之喜。
“安平谢父皇隆恩。”
斑驳掉漆的朱红色宫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发出“吱呀”一声闷响,仿佛隔绝了一片时光。
谢清予清瘦的脊背挺得笔直,牵着谢谡,一步一步踏出了禁苑那道高高的门槛,秋日明媚的阳光倾泻下来,风中尽是浓郁的金桂甜香。
………
永盛四年,时值中秋,敬妃孟氏谋害妃嫔危及龙胎,中宫震怒,连夜彻查,竟牵扯一桩十年前的旧案。
当年惠嫔陆氏盛宠,却在封妃前夕被人告发与宫中乐师私相授受,而那乐师正是获罪前与她议过亲的探花郎沈弛。
天子雷霆之怒,沈弛被赐死,惠嫔罢黜封号幽闭于禁苑,母族也被一贬再贬,远离京都。
而今,敬妃亲口承认当年惠嫔一事是她嫉妒陷害,奈何斯人已逝。
天子斥其蛇蝎心肠不堪教养公主,九公主交由德妃抚养,孟氏贬入掖庭,非召不得出。
后宫中的惊涛骇浪,说起来也不过寥寥数语!
这其中皇后出了多少力,而宁妃又扮演什么角色,谢清予没去探究。
华贵锦绣的肩与上轻纱笼罩,何崧站在远处宫道的拐角,看着浩荡的仪仗渐行渐远,良久才收回目光。
这位殿下,当真了得。
次日清晨,晨光熹微,穿透凤仪宫的雕花窗棂。
一身赤金龙袍的谢旲张开手臂,由着皇后为他整理最后的冠冕玉带:“梓潼做事自是妥帖,只是安平和老九到底年岁还小,又……失了生母,外家亦零落不堪,无人可依仗体恤,朕担心……”
话语未尽,正值壮年的皇帝难得叹息道:“是朕当年……对不住惠嫔。”
皇后微微一顿,轻轻理好玉珠,温声劝慰:“陛下当年亦是受人蒙蔽,说到底,是惠嫔妹妹福薄,陛下万不可因此自伤,损了圣躬。”
皇帝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也罢,容朕再思量思量。”他戴好冠冕,转身离去。
宫人们屏息静气,鱼贯而出,不消片刻,偌大的寝宫中便只剩白芍侍立在旁。
浸了蔷薇头油的檀木栉梳理着如云青丝,散发出馥雅安宁的馨香,白芍看着镜中明艳的女子,终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娘娘,方才陛下分明是有意让您来抚养九殿下,您为何不顺势应下?”
“有意?”
皇后闻言,却是轻轻一笑,放下手中一把冰凉滑润的发丝,眸光透过镜面,显露出一丝淡淡的嘲弄:“不过是有心算无心罢了。”
已过花信之年的许皇后,保养得宜,看起来仍似双十年华,满头青丝如瀑,婉约端庄,凤眸微微一笑便如春风拂面,雍容动人。
白芍甫一思忖便明白了,脸色微微一变:“陛下这是试探您?”
皇后抬眸望向庭中早就凋零的海棠,眼中闪过落寞:“本宫无子便是最大的软肋。”
东宫早已成年,根基深厚。妃位之中,三皇子、六皇子皆已长成,虎视眈眈。便是容嫔所出的十一皇子也九岁了,早已知事。
与其再费心抚养一个幼儿,不如赌一把。
若想在这吃人的宫里活下去,便只能紧紧依附于自己,依附于许家。
至于宁妃……
皇后轻笑了一声,只可惜她入宫晚了些,到底不曾亲眼看到那一出好戏,真真是遗憾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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