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政殿。
朗敖一身戎装,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臣驭下不严,致使部下胆大妄为,欺君罔上,臣罪该万死!”
皇帝眸光越发幽深难辨,拿起御案上那封请罪折子,指尖一松,任其飘落案面:“一无所知?”
“臣失察!”朗敖脊背挺直,头颅却更低一分,姿态恭顺。
皇帝端坐龙椅之上,垂眸打量着阶下这位威震西陲的大将军,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一个小小的卫指挥使,何来如此胆量,敢与西戎暗通款曲?巡按御史死了,朕的钦差也死了。朗将军,你这陈情,是觉得朕可欺么?”
“臣不敢!”朗敖以额触地,发出沉闷一响:“臣已将罪臣冯望山及其一干党羽锁拿进京,听候发落,然两位御史大人之死,实乃意外,请陛下明鉴!”
“意外……”皇帝冷冷盯着他伏地的身影,眸光深不见底,忽而语气一转,竟和缓了两分:“将军镇守陇西十余年,劳苦功高。只是如今朝议汹汹,朕若不罚,难安众臣之心。”
朗敖心头凛然,声音愈发沉固:“是臣失职,甘愿领罚!”
“那便暂卸陇西军务,待京思过,爱卿以为如何?”皇帝语气淡然。
朗敖猛地抬头,眼中锐光一闪而逝,声音沉了下来:“陛下!西戎虎视眈眈,边境并未安稳一片,臣恐……”
“整个征西军难不成都是无能之辈?”皇帝抬手,不容置疑地截断:“将军多年征战,正好趁此机会好好休养一段时日。朗二公子不是在京么?父子团聚,享享天伦。”
朗敖宽厚的手背上青筋隐现,又强压下去,俯身叩首:“臣,谢陛下体恤。”
他忽又直起腰,声音提高:“臣,斗胆再求一事!”
侍立一旁的李德呼吸一窒。
“哦?”皇帝搭在扶手上的指节微微蜷起,尾音微扬:“朗将军但说无妨。”
朗敖直起腰,目光垂视地面,声音却传遍大殿:“臣次子朗卓,年已弱冠,倾慕安平公主日久,情根深种!臣斗胆恳请陛下,成全犬子痴心,允其尚主!”
李德头皮发麻,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御座上的皇帝,又死死垂下眼。
皇帝盯着阶下那看似恭顺的身影,胸腔内浊气翻涌,良久,才极轻地笑了一声:“朗将军……真是父爱如山。”
朗敖俯身,言辞恳切:“臣一介武夫,此生只愿戍边报国。如今回京,但求子孙安稳。犬子若能尚主,蒙受天恩,便是朗氏满门荣耀。臣必严加管束,令其恪守臣子本分,绝不敢逾越。”
那“绝无二心”四字,听在耳中,刺心异常。
皇帝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听不出喜怒:“安平乃是朕的爱女,性子娇贵,朕虽为君父,亦不能罔顾其意。此事,容后再议。”
这便是暂缓之意了。
朗敖眼底阴鸷一闪,顺势道:“是臣唐突。”
半个时辰后。
谢煜在内侍的引领下稳步走入殿内,行礼道:“父皇。”
皇帝刚服过丹药,面色稍缓,直接道:“朗敖方才求朕,让其子尚安平。”
谢煜脸色倏变,眉峰拧动,怒斥一声:“他做梦!其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不甘被父皇褫夺军权,便想推出一个养在内宅的次子金蝉脱壳?简直是痴心妄想!”
殿内一片死寂。
皇帝叩击扶手的动作停下。
谢煜的怒火在这片死寂中迅速冷却,心直直坠下,声音艰涩:“父皇……您不会……真的考虑让小五……”
皇帝垂眸,目光沉重地压向儿子:“若用一个公主,能换征西军兵权平稳过渡,免去边境动荡、将士流血……煜儿,你说,值不值得?”
他顿了顿,语气微凉:“她是大周公主,享万民奉养。既承其尊,便需担其责。为国纾难,是她……命中该为之事。”
“父皇!”谢煜“噗通”一声跪倒,空茫的视线直直望向御座:“朗敖此举,分明是以退为进,试探天家底线!今日我们退这一步,他日他必得寸进尺!儿臣愿亲赴陇西,整顿军务,必不叫那朗敖有机可乘!何须用一个弱质女流去填那豺狼的胃口!”
“胡闹!”皇帝一掌拍在案上,茶盏震倒,水渍淋漓。
他强忍喉间咳嗽:“亲赴陇西?你以为陇西是京畿大营,任由你来去自如?那般龙潭虎穴,你去送死吗!”
朗敖虽奉召入京,可他在陇西经营十数年,底下的兵“只知将令,不知皇命”。
非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妄动兵戈。
驸马不掌实权,朗敖此举虽是试探,未尝没有示弱之意。
谢煜倔强地挺直背脊,不肯低头:“父皇!朗敖今日敢胁迫天子求娶婚事,来日会如何对待小五?小五在掖庭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父皇,您当真忍心吗?”
皇帝胸口剧烈起伏,搭在扶手的手指死死抠紧。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疲惫:“……此事,容朕再思量。但你需记住,无论最终如何定夺,皆是国事,非你一腔私情可左右。”
谢煜缓缓伏下身,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肩头微颤,声音闷哑:“儿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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