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树林出来,两人快步回到车里,隋放把空调又调低了一档。
他抬起衣袖,看了一眼腕表,“我跟吴芬说了,不安排午餐,我们出去吃。”
贺允从包里取出学院送给新生的钢笔,握在掌心,拍了张照片发给隋振邦,想了想,又发了条微博。
他这边刚发送动态,隋放面前的手机就冒出特别提示音。
隋放也不掩饰自己关注贺允的行为,点开提示,给贺允点了个赞。
贺允狡黠地歪头看着隋放,努努唇,一副探究的表情,“你id叫什么啊?”
“秘密。”
贺允的动态刚发出,评论区就聚集了一大波人,点赞9999+,压根看不到隋放。
“跟我还有秘密。”贺允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拽了拽胸前的安全带,作势就要生气。
隋放却探过身子,解开副驾的安全带。
他一只手撑在座椅上,目光炯炯盯着贺允,“小允,我们两个,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憋得隋放实在难受,
眼见贺允心情不错,他没忍住问出口。
贺允听见他的问题,脸上没有露出抗拒的表情,反而低下头犹豫了一阵。
隋放看出他的迟疑,伸手捏了捏贺允的脸颊,“你是怎么想的,能跟我说说吗?”
贺允垂着头,侧眸看了一眼窗外,很小声地回答,“我觉得只有情侣才能接吻——但是——”
隋放先是一喜,听到后面的但是,心又悬起,他急忙追问,“但是什么?”
贺允太看了他一眼,“但是,我就这么跟你在一起,太便宜你了。”
贺允的语气里充斥着浓浓的委屈,“你那个时候对我那么凶,我伤心了好多天,我一点都不想跟你在一起。”
“可是我又知道,你好像没做错……但我还是生气。”
“可你也还是喜欢我,对吗?”隋放的心说不出的滚烫,
他牵住贺允的手放在心口,满腔尽是浓烈的愧疚。
他把握在掌心的手亲了又亲,安抚着贺允受伤的情绪,“那怎么样,才能让我的小允,开心一点,不要那么伤心。”
“你说,只要可以让你开心,我一定全部做到。”
贺允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
“想说什么都可以。”隋放目光诚恳。
贺允这个时候只要愿意说出来,那一切都有机会。
隋放期待着,贺允却像是深思了很久,才给出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我不敢和你在一起,我害怕。”他说得怯生生的。
“为什么不敢?”隋放有些意外,
他以为贺允会说一些埋怨他的话,再或者是对他这个人的责任心产生质疑。
贺允说完不敢,抿着嘴巴靠在座椅上,任凭隋放再怎么追问,也不说话。
隋放连哄带求,想知道贺允不敢的根源,
但面对这个问题,贺允说什么也不答。
他越是不说,隋放越是烧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小允,感情是需要互相沟通的,你不告诉我,我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贺允“你做不到。”
“那是你小看了我的决心,小允,我一定会跟你在一起,所以无论是什么,我都能够做到。”
“我怕疼。”贺允突如其来地,吐了三个字,然后耳根子红红的抓着安全带。
隋放大脑一时间没转过弯,“你怕疼……?”
这跳脱的理由,让隋放愣了几秒钟,可贺允越来越害羞的脸庞,似乎在他心头击中了一下。
“你怕……”
最后一个字悬在嘴边,隋放意识到什么,紧急吞回肚子里。
他下意识挠了挠头发,
应该是他……理解错了?
隋放慢慢坐直身子,回到座位前,还在晃神。
贺允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靠在座位里。
隋放握着方向盘,朝他的方向看了好几次,
两人静默无声的对视,谁都不敢先解读这个话题。
车里的氛围再次陷入一种诡异地静谧和紧张。
隋放按下半页车窗,靠在窗边点了支烟,思考着这话怎么开口。
贺允红扑扑的小脸一直没有褪色,他纯情的模样让隋放觉得自己一定是误会了。
小允连嘴都没亲过,怎么可能懂这些!
怕疼,应该是说怕难过,受伤,心疼。
隋放抽了半支烟,调整好心情,转头向贺允承诺,“我一定不让你再心疼,难受。好不好?”
“不是这个。”贺允摇摇头。
这下直接把隋放整懵了。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自己都听不出的紧张,“那是哪个?”
谁知他刚问出口,贺允忽然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哥哥,你是白痴吗?”
突如其来的咒骂,一下子打通了隋放的任督二脉,
他咽了口唾沫,把手上的烟头暗灭,凑到贺允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说,“小允,是怕哥哥弄疼你吗?”
这话莫名烫嘴,
隋放说完,自己身上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可贺允听完,拉着他的袖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
“呃?”隋放像是被人点了穴位,
他用极其怪异地姿势和表情盯着贺允看了一会儿,忽然露出愠怒,
“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自己看的!”贺允理直气壮。
隋放疑神疑鬼,“你自己看?你怎么知道看这些?”
“我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好像喜欢你,我不敢问别人,就在网上搜。”贺允小声解释,“我害怕自己不对,看了很多东西,然后就看到了……”
两句话说得隋放心底愧疚不已,
他没能在贺允最重要的时期,引导他,帮助他,
贺允那个时候发现了这份感情,一定是害怕又无助的,
隋放想到自己当初的冷漠和决然,又抽了自己两下。
“是我不好,不该让小允一个人去面对这些东西。”
隋放抱住羞怯的青年,把人压在胸前,轻抚他的后背,“这些应该是我的责任,是我不好。你做的很对,小允,你看这些没有错。”
“哦~~”贺允抓着隋放的衣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语气却一如既往地低落和为难,“那就没办法了,除非……如果哥哥,你不怕疼就好了——”
隋放的身体,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骤然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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