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逃离、窥探与无声的连接
轿车在甩掉车顶的“累赘”后，引擎发出近乎咆哮的嘶鸣，趁着光学迷彩和电子干扰尚未完全失效的宝贵间隙，如同受伤的黑色猎豹，猛地冲出了废弃厂区，一头扎进通往沿海公路的狭窄岔路，将身后激烈的交火声和直升机旋翼的轰鸣暂时甩远。
车内弥漫着硝烟、臭氧和淡淡的血腥味。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司机全神贯注地操控着车辆，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疯狂疾驰，试图利用地形摆脱可能的追踪。两名黑衣人依旧紧握着武器，警惕地透过车窗和后视镜观察着外界，同时不时用惊疑的目光扫过后座虚脱的林琛。
博士已经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冷静模样，但他镜片后的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始终没有离开过林琛。他手腕上的设备微微震动，显示着外界的信息。
“确认‘渡鸦’三号、四号失去信号，成功吸引并拖延了‘基金会’主力追击单位。我们暂时安全，但行踪已暴露，需要尽快进入预定安全协议流程。”博士平静地陈述着，仿佛那两辆被牺牲的厢式车和上面的人员只是无关紧要的棋子。
林琛瘫软在座椅上，眼皮沉重得几乎要耷拉下来。左肩的伤口因为之前的撞击和剧烈的能量消耗，疼痛变得更加尖锐和持续。而精神上的透支感更是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大脑一片混沌，连思考都变得极其费力。他只模糊地感觉到，自己刚才似乎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但具体细节和原理，完全无法理解。
那丝“秩序之力”几乎消耗殆尽，只在体内留下一点微弱的火种，缓慢地自行恢复着。眉心那沉寂的印记，在经历了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悸动后，也再次归于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刚才那种能力，”博士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默，直接而锐利，“你以前施展过吗？”
林琛艰难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不知道，下意识……的反应。”
他说的半是真话。那确实是在生死关头不受控制爆发出来的，但他也隐约感觉到，这与他之前尝试用“秩序之力”稳定通道、为阿华续命时的感觉同源，只是强度和表现形式天差地别。
博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那种力量，与你眉心的‘钥匙’，以及与odco试图引导的‘蚀光’，感觉完全不同。更趋向于‘稳定’与‘规则’。很有意思。”
他像是在对林琛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分析：“‘钥匙’本身不具备特定属性，更像是一个权限，一个接口。它能打开‘门’，但门后是什么，取决于使用者以及……门本身的状态。而你体内这股新生的力量，似乎正在尝试‘定义’门后的景象，或者说，在门被强行打开时，施加某种‘秩序’……”
林琛听得云里雾里，这些概念对他而言太过晦涩。他现在只关心两件事：陈浩和阿华怎么样了？他们要把他和兄弟们带去哪里？
他勉强转过头，看向身旁。陈浩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呼吸平稳得有些不自然，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而阿华躺在担架上，监护仪连接着“净界”提供的便携设备，显示的生命体征虽然依旧微弱，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岌岌可危。
然而，就在林琛目光扫过陈浩垂落在座椅边的手，以及阿华担架边缘时，他的心脏猛地一跳！
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用肉眼察觉的银灰色纹路，如同拥有生命的菌丝般，正从陈浩的指尖悄无声息地蔓延而出，极其缓慢地、却坚定不移地，向着近在咫尺的阿华担架延伸！那纹路极其暗淡，若非林琛此刻精神虽然疲惫，但感知似乎因为之前的爆发而变得敏锐了一丝，根本不可能发现！
这是什么？！陈浩不是被“强制镇静”了吗？
林琛心中警铃大作！他几乎要立刻出声示警，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不能确定这异动是好是坏。是陈浩失控的前兆？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自发的疗愈或连接？如果贸然告诉“净界”，以博士那研究狂人的性格，天知道会对陈浩采取什么更极端的措施！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装作疲惫闭目养神的样子，暗中却将一部分注意力集中在那细微的银灰色纹路上，同时尝试调动体内那丝微弱恢复的“秩序之力”，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
博士似乎并未察觉到这无声无息发生的细微变化，他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林琛身上和对后续路线的规划上。
“改变目的地，不去三号安全屋了。直接去‘观测站’。”博士对司机下令道，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观测站？”司机似乎有些意外，透过后视镜看了博士一眼。
“嗯。”博士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应了一声，“那里的设施更完善，足以应对……各种情况。”
他话中的深意让林琛心中一凛。“观测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比安全屋等级更高、防护更严密，同时也可能意味着监控更严格、更难以逃脱的地方。
轿车在夜色中飞驰，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北。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城市璀璨的灯火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重的黑暗和远处起伏的山峦剪影。
不知过了多久，车辆开始驶入一条更加偏僻、几乎被杂草覆盖的盘山小路。路况变得极差，颠簸加剧。
就在一次剧烈的颠簸中，那丝从陈浩指尖蔓延出的银灰色纹路，终于如同水滴融入海绵般，悄无声息地接触到了阿华担架的边缘。
刹那间，林琛凭借着他那丝微妙的感知，捕捉到了一种极其隐晦的能量流动！非常非常微弱，如同溪流渗入干涸的土地，并非狂暴的冲击，而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浸润和连接。
陈浩依旧昏迷，阿华也毫无反应。
但林琛却感觉到，阿华那原本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的气息，似乎……极其极其细微地，稳定了那么一丝丝。
与此同时，陈浩那被“强制镇静”后过于平稳的呼吸节奏，也出现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极其自然的微小波动。
这变化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若非林琛全神贯注地感知，绝对无法发现。
林琛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陈浩……他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帮助阿华？
这诡异的连接，究竟会带来什么？
而他们即将抵达的那个所谓的“观测站”，又将是新的囚笼，还是另一个更加危险的实验场？
轿车沿着崎岖的山路，向着未知的目的地，不断深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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