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亮起,王掌柜和他老伴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了堂屋。
我和李干部几人,也赶紧围了上去,搀扶住摇摇欲坠的清风道长。他身体的重量几乎完全压了过来,触手一片冰凉,道袍都被冷汗浸透了,可见刚才的消耗有多大。
“道长!您没事吧?”李干部急切地问。
道长摆了摆手,连说话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只是指了指屋里。
我们扶着他,跟着王掌柜夫妇走进堂屋。
屋里还弥漫着那股焦糊和水腥混合的怪味,但之前那种令人窒息的阴冷气息,已经消散了大半。长明灯的火苗稳定地燃烧着,照亮了屋内的一片狼藉。
桌椅歪倒,茶壶茶杯碎了一地,香炉也翻倒在旁,香灰撒得到处都是。而在卧榻前的地面上,有一小片明显的焦黑痕迹,正是我之前看到的那堆灰烬,此刻还在冒着缕缕若有若无的青烟。
王掌柜夫妇已经扑到了卧榻边。
“秀儿!秀儿!你醒醒!看看娘啊!”王老伴带着哭腔,轻轻摇晃着女儿。
榻上那个原本昏睡不醒的姑娘,此刻眉头微微蹙动,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虽然依旧没有睁眼,脸色也苍白得吓人,但胸口已经有了明显的起伏,不再是之前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
“醒了!有动静了!我闺女有动静了!”王掌柜喜极而泣,转身就要给道长磕头,“道长!您真是活神仙啊!救命之恩……”
“行了。”清风道长有气无力地打断他,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人暂时没事了,邪祟已除。但元气大伤,要仔细将养。”
他示意我们扶他坐到一把还没倒的椅子上,喘了几口气,才继续吩咐:“把这屋里彻底清扫干净,尤其是那堆灰,找块红布包了,明天正午时分,拿到镇外十字路口烧掉,灰烬撒进河里。榻上的被褥衣物,全部换掉,旧的烧了。这屋子,开窗通风三日,晒足太阳。”
“是是是!一定照办!一定照办!”王掌柜连连答应,此刻道长的话就是圣旨。
道长又歇了片刻,才继续道:“去找笔墨来。”
李干部赶紧让一个汉子去准备。很快,纸笔拿来。道长颤抖着手(我从未见过他的手抖得这么厉害),写了一个药方,上面是些安神定惊、补气养血的药材。
“按这个方子抓药,先吃三副。这几天,让她静养,别见生人,别受惊吓。”道长把药方递给王掌柜。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王掌柜双手接过,如获至宝。
这时,道长的目光才转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干部,语气带着深深的疲惫:“李干部,事情算是暂时了了。但这东西的来路,有点不寻常。”
李干部神色一凛:“道长您的意思是?”
“不是普通的淹死鬼作祟。”道长摇摇头,眼神凝重,“气息驳杂,带着水腥,却又有一股……像是被供奉过的香火味。而且,道行不浅。”
他顿了顿,看着地上那堆焦黑的灰烬:“我怀疑,镇上或者附近,可能有人……在养这东西。”
“养?”李干部和王掌柜都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恐。
“嗯。”道长点点头,“借水脉阴气,以邪法催生,害人敛财,或者另有图谋。这次它吃了大亏,背后的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院子里刚刚升起的些许轻松气氛,瞬间又被这句话压了下去。
李干部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如果只是意外撞邪,解决了就好。但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这意味着潜在的威胁依然存在。
“那……那怎么办?”王掌柜的声音都在发抖。
清风道长叹了口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倦容:“我先回去。你们最近都警醒着点,特别是靠近水边的地方,晚上少去。如果发现什么异常,立刻去观里找我。”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我赶紧和另一个汉子一左一右扶住他。
“道长,我派人送您回去!再用车把答应您的酬劳送上山!”李干部连忙道。
道长这次没有推辞,只是疲惫地点了点头。
我们扶着道长,慢慢走出王宅。夜风吹在他湿透的道袍上,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的堂屋,又看了看远处在月光下泛着幽暗光晕的河面。
邪祟虽除,但道长的话,像一块更沉的石头,压在了我的心上。
这河口镇看似平静的水面下,隐藏的漩涡,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而我和师父,好像已经不知不觉,被卷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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