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总说,铁塔他爹顶球时,眼睛亮得能烧穿雨幕。” 老陈的声音忽然清楚了些,像是穿过了层层电流的阻碍,变得格外清晰,连带着背景里透析机的嗡鸣也仿佛轻了下去,不再那么刺耳。赵磊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耳朵贴得更近,生怕错过一个字 —— 关于铁塔父亲的往事,他总听老陈提起,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老陈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几分悠远的回忆:“后来他爸跟人打架,为了护着被欺负的小队员,手骨裂了,再也跳不起来……” 这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赵磊的心湖,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的思绪瞬间飘回了那个夏天的傍晚,也是一个雨天,却比三十年前的那场雨更急、更猛。
那天训练结束后,几个小队员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其中一个叫小宇的孩子,因为家里穷,穿的球鞋还是捡来的旧鞋,被邻村几个年纪稍大的半大孩子堵在了训练场的角落里。那几个孩子不仅抢了小宇的足球,还推搡着他,嘴里说着难听的话。小宇吓得眼圈发红,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哭出声。
正好铁塔的父亲路过,看到这一幕,瞬间就怒了。他当时刚从工地下班,身上还穿着沾着水泥的工装,手里拎着给铁塔买的馒头。看到小队员被欺负,他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一把将那几个半大孩子拉开,声音洪亮得像惊雷:“你们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有能耐跟我来!”
那几个孩子也不服气,仗着人多,就跟铁塔的父亲扭打了起来。铁塔的父亲虽然身材高大,可对方人多,又下手没轻没重,混乱中,一个孩子抄起地上的砖头,就朝着他的手砸了过去。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铁塔的父亲闷哼了一声,手瞬间就肿了起来,可他还是忍着疼,把那几个孩子赶跑了,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足球,递给小宇,声音温柔了许多:“别怕,以后他们再欺负你,就跟我说。”
小宇看着他肿得老高的手,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叔,您的手……” 铁塔的父亲笑了笑,摆了摆手:“没事,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可他不知道,这一砸,不仅砸裂了他的手骨,还砸碎了他对足球的热爱 —— 医生说,他的手骨裂得严重,以后再也不能用力顶球,甚至连提重物都成了问题。
从那以后,训练场上再也看不到铁塔父亲高高跃起顶球的身影了。有时候,他会坐在场边的木凳上,看着孩子们踢球,眼神里满是怀念与遗憾。偶尔有孩子跑过来问他:“叔,您怎么不踢球了呀?” 他就会笑着说:“我老了,该给你们年轻人让位置了。” 可赵磊清楚地记得,有一次他路过铁塔家,看到铁塔的父亲在院子里,用没受伤的左手,轻轻地抚摸着放在墙角的足球,眼眶红红的,那模样,让人心疼不已。
“磊子?你还在听吗?” 老陈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了赵磊的回忆。赵磊回过神,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声音有些沙哑:“在呢,老陈,我还记得那事儿,当时我也在场,看着铁塔叔的手肿得老高,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是啊,” 老陈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我爸说,那是铁塔他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他本来还想带着我们去参加市里的少年足球赛呢……”
赵磊的思绪又飘到了老陈父亲临终前的场景。那时候,老陈的父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却还惦记着孩子们。床头柜上摆着一张泛黄的合影,照片已经有些磨损,边缘也卷了起来,却被精心地用塑料膜包着。照片上,三个穿球衣的年轻人挤在雨里,衣服都被雨水打湿了,却笑得格外灿烂。中间的人举着一个小小的奖杯,奖杯上还沾着雨水;左边的铁塔父亲缺了颗门牙,那是当年顶球时不小心撞掉的,却一点也不影响他的笑容;右边的老陈父亲笑着,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泥,却透着股爽朗与豪迈。
赵磊记得,老陈的父亲当时指着照片,对他和老陈说:“你们看,这是我和铁塔他爹,还有你王叔,当年我们一起参加县里足球赛时拍的,那时候多好啊,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低了下去,眼里满是怀念。
“那张照片,你还留着吗?” 赵磊轻声问道。
“留着呢,” 老陈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温柔,“我把它放在相框里,挂在客厅的墙上,每天都能看到。看着它,就像看到我爸和铁塔叔他们还在身边一样。”
透析机的嗡鸣又渐渐清晰起来,老陈的咳嗽声也偶尔传来,可赵磊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既沉重又温暖。那些远去的时光,那些难忘的人和事,就像老陈父亲当年喝的散装高粱酒,带着股涩口的烈 —— 是铁塔父亲受伤的疼痛,是梦想破碎的遗憾;也带着股暖心的甜 —— 是朋友间的陪伴,是长辈的守护,是照片里永不褪色的笑容。
这些记忆,永远留在了他们的心里,像一束光,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支撑着他们在人生的风雨里,扛住一次又一次的困难,勇敢地往前走。赵磊看着窗外的阳光,心里默默想着:等老陈好起来,一定要带着他,还有铁塔,一起去看看那张照片,一起去当年的训练场走走,告诉那些逝去的长辈,他们没有辜负期望,一直都在勇敢地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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