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炉合格铁水的成功冶炼,极大地振奋了独立一团的士气。新高炉很快转入稳定生产阶段,虽然产量依旧有限,但流淌出的每一炉铁水,质量都远非昔日可比。这些铁水被浇铸成标准的铁锭,部分用于打造急需的、质量要求更高的农具和工具零件,另一部分则被小心翼翼地储存起来,为宋书羽规划中的下一步——尝试炼钢,积累着宝贵的原料。
就在全团上下沉浸在高炉成功的喜悦中时,一个既在预料之中又让人不舍的消息传来了:上级命令,周维汉工程师及其带领的大部分技术支援小队成员,完成阶段性任务,需即刻前往南疆另一个新建的、规模更大的兵团工业基地,支援那里的建设。
分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来了。
在简单而隆重的欢送会上,孙德胜代表独立一团,将一块用新高炉第一炉铁水铸造的、刻有“技术基石”字样的纪念铁牌,郑重地赠送给周维汉工程师。
“周工,这块铁,是我们独立一团用自己的手、自己的汗、自己的煤和矿炼出来的!它上面,有您的心血!请您务必收下!独立一团永远是您的家,随时欢迎您回来!”孙德胜动情地说道。
周维汉双手微微颤抖地接过那块沉甸甸、带着金属冰凉触感的铁牌,老泪再次盈眶。他看着台下那一张张熟悉而质朴的面孔,看着宋书羽、郑教授、王振虎……这几个月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从最初的质疑碰撞,到中间的事故磨难,再到最后的携手成功……这片戈壁滩和这群可爱的人,已经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孙团长,宋工,同志们……”周工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老周搞了一辈子技术,脾气臭,说话直,得罪过不少人。但在独立一团这几个月,是我这辈子最充实、最……最像家的几个月!你们让我看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艰苦奋斗,什么叫做人定胜天!”
他举起那块铁牌:“这块牌子,我收下了!它比任何奖章都珍贵!我相信,有了这座高炉,有了你们这股子精神,独立一团的未来,不可限量!电会有的,钢也会有的!更多的工厂都会有的!”
他走到宋书羽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宋,你是我见过最有灵性、也最有魄力的技术干部!基础我已经帮你打好了,后面的路,要靠你自己带着大家走了!记住,技术永无止境,安全重于泰山!”
“周工,您放心!我一定牢记您的教诲!”宋书羽紧紧握住周工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周工的离开,意味着独立一团的技术工作,将真正进入“自主驾驶”的阶段。
周工又看向王振虎,目光中带着期许:“小王,你是个好苗子,走了点弯路,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跟着宋工,好好学,好好干!”
王振虎眼圈通红,挺直胸膛,大声道:“是!周工!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没有更多的言语,所有的感激、不舍与祝福,都融在了紧紧的握手和无声的凝视中。
第二天清晨,支援小队的车队在晨曦中缓缓启动,驶离了基地。宋书羽、孙德胜等人站在路口,久久挥手,直到车队消失在戈壁的地平线上。
送走了周工,独立一团并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离愁别绪中。新的挑战和任务,如同戈壁滩上永不停息的风,催促着他们继续前行。
水电站的前期准备工作,全面提速。
根据上级批复和吴工(他暂时留下,负责水电站项目的技术牵头)与宋书羽共同制定的方案,庞大的工程被分解成数个阶段。当前最紧迫的任务,是打通通往二号坝址的施工道路。
这是一条长达七十多公里、需要穿越戈壁、丘陵甚至部分山区的“生命线”。没有这条路,大型设备(后续会调拨)、水泥、钢筋等建筑材料根本无法运抵坝址。
李铁柱主动请缨,承担了修路总指挥的重任。他调集了全团大部分劳动力,采取分段包干、大会战的方式,向恶劣的自然环境发起了挑战。
戈壁修路,看似只是平整地面,实则困难重重。坚硬的砾石层让镐头卷刃,铁锹崩口;看似平坦的盐碱地,下面可能是松软的淤泥;突如其来的沙尘暴能将一天的工作成果掩埋大半……
但有了修建煤矿道路的经验,加上此刻更高昂的士气和更明确的目标,战士们的斗志空前旺盛。号子声、爆破声、车轮声再次响彻荒野。宋书羽也常常出现在修路一线,利用他的知识,指导战士们如何选择路线避开不良地质,如何利用本地材料(如红柳、芦苇)加固路基。
另一方面,宋书羽开始着手规划新高炉的下一步——炼钢尝试。
有了稳定的生铁来源,炼钢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他并没有好高骛远地想要直接建设现代化的炼钢炉,而是将目标定在了技术相对简单、适合当前条件的小转炉炼钢 上。
他在脑海中反复回忆着碱性侧吹转炉的原理和结构,结合基地现有的材料和技术能力,开始绘制草图。同时,他组织郑教授和王振虎等技术骨干,开始进行前期研究,比如对生铁成分的精确分析,寻找合适的造渣剂(石灰石、萤石等),以及设计配套的浇铸系统。
他知道,从铁到钢,是质的飞跃。钢的强度、韧性和用途,远非生铁可比。一旦成功炼出钢,就意味着独立一团真正具备了制造重要机器零件、工具甚至武器的能力!
然而,就在独立一团上下为水电站和炼钢梦奋力拼搏之时,陈刚的侦察分队,从边境方向带回来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
他们在一次例行巡逻中,发现了一支身份不明的驼队留下的踪迹。这支驼队行动诡秘,避开了所有已知的商道,而且似乎携带着不属于普通商品的沉重货物。在追踪过程中,侦察兵甚至与对方负责断后的武装人员发生了短暂交火,对方枪法精准,战术动作熟练,不似寻常匪徒,借助复杂地形迅速脱离。
“方向是往境外去的。”陈刚汇报时眉头紧锁,“但他们深入我们腹地这么远,想干什么?而且,他们携带的东西……很可疑。”
宋书羽和孙德胜看着地图上陈刚标注的发现驼队踪迹的区域,那里距离正在勘探的水电站坝址和玉矿,都不算太远。
“看来,有些人还是不死心啊。”孙德胜冷哼一声,“惦记着我们的玉矿,现在可能又盯上我们的水电站了!”
“加强警戒,特别是玉矿、煤矿和未来水电站工地的警戒力量。”宋书羽沉声道,“同时,请阿卜杜勒大叔动员可靠的族人,留意边境地区的异常动向。我们不能让这些宵小,干扰了我们的大计!”
外部阴影再次隐约浮现,但独立一团前进的步伐没有丝毫停滞。铁水在奔流,道路在延伸,梦想在一步步照进现实。他们知道,唯有自身不断强大,才能震慑一切牛鬼蛇神。
告别与迎新,挑战与机遇,在这片充满活力的土地上,交织成一曲昂扬的建设交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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