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山带领侦察小队，带着雪崩摧毁敌先遣队营地以及两名重要敌人逃脱的情报，开始从雪山区域撤离。归途并不比来时轻松，甚至更加危险。不仅要再次面对严酷的自然环境，还要时刻警惕可能存在的、未被发现的敌人以及那两名逃脱者引来援兵的可能性。
队伍沿着原路返回，每个人都沉默着，节省着宝贵的体力。高原的寒风如同刀子，刮在脸上生疼。积雪没膝，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干粮被雪水浸泡后更加难以下咽，只能靠意志力强行吞咽。
艾山走在队伍最前面，和赛买提一起探路。他的心情并不轻松。两名敌人指挥官的逃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他们必然会将侦察小队的存在以及先遣队覆灭的消息带回去，这很可能招致敌人疯狂的报复。
“加快速度！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团部！”艾山不时回头催促着队员们。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暗处有眼睛在盯着他们。
第三天下午，队伍终于走出了最险峻的雪山区域，进入了山前丘陵地带。只要再穿过一片相对开阔的戈壁滩，就能看到团部方向的熟悉地貌了。所有人都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他们穿越一片长满低矮灌木的干涸河床时——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周围的寂静！子弹啾的一声，打在艾山身前半步远的石头上，溅起一溜火星！
“有埋伏！隐蔽！”艾山反应极快，一个侧扑滚入河床的洼地，同时大声示警！
队员们瞬间散开，各自寻找掩体。
“哒哒哒！哒哒哒！”
更多的枪声从河床两侧的土丘后响起！子弹如同雨点般泼洒过来，压制得他们抬不起头！
敌人！果然有埋伏！而且火力很猛，听声音至少有十几支自动武器！
“是那两个逃脱的混蛋引来的援兵！”赛买提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咬牙切齿地用维语骂道。
艾山迅速观察敌情。敌人占据了河床两侧的制高点，形成了交叉火力，将他们这支疲惫的小队死死压制在河床底部，形势极其不利！
“不要慌！节约弹药！瞄准了打！”艾山大声喊道，举起步枪，凭借感觉向一个冒头的敌人点射，将其逼了回去。
侦察小队的战士们都是精锐，虽然被伏击，但并未慌乱，依托地形顽强还击。一时间，河床里枪声大作，硝烟弥漫。
然而，敌人在人数和火力上占据绝对优势，而且以逸待劳。侦察小队携带的弹药本就不多，经过刚才的雪崩和长途跋涉，体力也接近极限。
“队长！我的子弹不多了！”
“我这里也是！”
“俺胳膊中弹了！”
坏消息接连传来。一名战士在转移位置时被流弹击中手臂，鲜血直流。弹药即将告罄，再拖下去，只有全军覆没的下场！
艾山看着身边战友们疲惫而坚定的脸庞，看着那名受伤的战士咬着牙自己包扎伤口，心中如同火烧。他必须带领大家冲出去！
“不能硬拼！必须突围！”艾山对赛买提和身边的战士低吼道，“我吸引火力，你们向东南方向，那边有个缺口，冲出去！撤回团部报信！”
“不行！队长！要吸引也是我来！”一个战士立刻反对。
“对！队长你先走！”
“这是命令！”艾山厉声喝道，眼神决然，“我是队长，我说了算！赛买提，你熟悉地形，带他们走！快！”
说完，他不等其他人反应，猛地从掩体后探出身，端起冲锋枪（缴获敌先遣队的），对着左侧土丘上的敌人就是一个长点射！同时大声怒吼，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他在那里！集中火力！”敌人的火力果然被吸引过来，子弹如同泼水般打在艾山藏身的石头周围，碎石飞溅！
“走！”赛买提眼圈一红，知道这是队长用生命为他们争取的机会，他不再犹豫，对着其他战士大吼一声，率先猫着腰，沿着河床底部，向东南方向敌人火力相对薄弱的区域猛冲过去！
其他战士含着泪，搀扶起伤员，紧跟其后。
艾山独自一人，依靠着那块不大的石头，与数十倍于己的敌人周旋。他利用精准的点射和不时扔出的手榴弹，顽强地阻挡着敌人试图冲下河床的脚步。
子弹在他耳边呼啸，碎石崩溅到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感觉自己的左腿一阵剧痛，似乎被子弹擦中，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继续射击。
他的弹药很快打光了。他抽出匕首，冷冷地看着逐渐围拢上来的敌人。
“抓活的！”一个敌人用生硬的汉语喊道。
就在几名敌人狞笑着扑上来，想要生擒他的瞬间——
艾山用尽最后的力气，拉响了身上仅剩的一颗手榴弹！
“轰！”
一声巨响，伴随着敌人的惨叫，在河床里回荡……
已经冲出包围圈的赛买提等人，听到身后传来的爆炸声，脚步猛地一滞，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队长——！”
悲怆的呼喊，在戈壁上空飘散。
他们没有停留，强忍着巨大的悲痛，搀扶着伤员，用最快的速度，向着团部方向，亡命奔逃。他们必须活下去，必须把情报带回去，不能辜负了队长的牺牲！
当伤痕累累、只剩下四人的侦察小队，踉跄着出现在独立一团外围哨兵的视野中时，哨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消息迅速传回团部。
宋书羽、苏青、陈刚等人冲了出来，看着眼前这四个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神情悲怆的战士，看着他们空出来的那两个位置，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团长……我们……回来了……”赛买提看到宋书羽，这个坚强的猎人再也忍不住，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流了下来，“艾山队长……他……为了掩护我们……牺牲了……”
他哽咽着，将侦察到的情报和遭遇伏击、艾山牺牲的经过，断断续续地汇报完毕。
团部门前，一片死寂。
宋书羽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身体因为巨大的悲痛和愤怒而微微颤抖。那个眼神明亮、成长迅速的维吾尔族青年，那个他寄予厚望的侦察队长，就这样永远留在了归途上……
苏青别过脸，肩膀微微耸动。陈刚脸色铁青，眼中杀机凛然。
“同志们……”宋书羽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却带着一种火山爆发前的可怕平静，“艾山同志和牺牲的战友，不会白死。他们的血，债，必须要用血来偿！”
他抬起头，望向西北雪山的方向，目光如同两把出鞘的利剑。
“传我命令！独立一团，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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