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香院内,那股子属于薛蟠的颓丧与绝望,如同阴云般笼罩着每一个人。
但薛宝钗的心,却比这阴云还要冰冷,还要沉静。
她看着自己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兄长,和只知道哭天抢地的母亲,心中最后一点对家族的温情,也消磨殆尽。
指望他们,薛家这艘破船,沉没只是早晚的问题。
她第一次,将家族的命运,紧紧地攥在了自己的手里。
她知道,那场看似意外的截杀,背后必然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而她那敏锐到可怕的直觉,早已将目标死死锁定在了潇湘馆那个看起来最无害、最柔弱的身影之上!
直接的证据?没有。
合理的动机?也找不到。
但这不重要。
既然无法在“实力”上与那个神秘的林妹妹抗衡,那就换一个战场!
一个她最擅长,也最能置对方于死地的战场——舆论!
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最重的是什么?是名节!是清誉!
你林黛玉不是神通广大吗?不是能人所不能吗?
我倒要看看,当你被千夫所指,被扣上“不守妇道”、“有失体统”的帽子,被钉在封建礼教的耻辱柱上时,你还如何翻身!
薛宝钗的眼中,闪过一丝与她年龄和温婉外表极不相符的狠厉与决绝。
她没有去找任何人争辩,也没有再去追查那批沉入河底的货物,而是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泫然欲泣的表情,径直去了王夫人的上房。
“姨妈……”薛宝钗一进门,眼圈就红了,她欲言又止,拿着帕子轻轻拭着眼角,那副为难又担忧的模样,瞬间就勾起了王夫人的心。
“我的儿,这是怎么了?可是你哥哥的事,让你受委屈了?”王夫人连忙拉住她的手。
薛宝钗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关切与无奈:“哥哥的事,是他自己不争气,怨不得旁人。我只是……只是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怕说了,倒显得我小家子气,在背后议论姐妹了。”
她越是这么说,王夫人心里就越是好奇。
“你这孩子,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这里没有外人,你但说无妨!”
薛宝钗这才仿佛下定了决心,她压低了声音,凑到王夫人耳边,用一种既担忧又惋惜的语气说道:“姨妈,我不是说林妹妹不好。只是……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儿家,又是买庄子,又是托人办事的,听说那庄子还请了许多外男工匠……这……这抛头露面的,与那些商贾为伍,实在是……有失体统啊。”
她顿了顿,观察着王夫人的脸色,继续添上了一把火:“咱们自家人知道林妹妹是心思单纯,可外头的人不知道啊!这闲话要是传了出去,毁的是她自己的名节,可外人提起来,说的却是‘贾府的林姑娘’……这,这岂不是连累了咱们府上,甚至……连累了宫里娘娘的清誉吗?”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了王夫人的心头!
她最在乎的是什么?是贾府的脸面!是元春的体面!
薛宝钗这番话,每一个字,都精准无比地戳在了她最敏感、最在意的地方!
“有失体统”!“与商贾为伍”!“连累娘娘清誉”!
这些词,像一根根毒针,瞬间让王夫人对林黛玉那本就不多的好感,彻底化为了厌恶和警惕!
她之前光顾着高兴贾珍送了那么一份重礼,还以为是林黛玉运气好,治好了秦可卿的病。现在经宝钗这么一点拨,她才回过味来!
一个姑娘家,要那么大的庄子做什么?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经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这个林黛玉!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王夫人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老太太就是太惯着她了!真当咱们荣国府是她家扬州了,可以由着她的性子胡来!”
薛宝钗见状,知道火候已到,便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帮王夫人抚着后背顺气,做足了知心外甥女的姿态。
接下来的几天,一场针对林黛玉的舆论风暴,以王夫人的上房为中心,迅速地,席卷了整个京城的贵妇圈!
王夫人在与各府女眷的牌局上、茶会上,“不经意”地叹着气:“唉,我们府上那位林姑娘,真是被老太太宠坏了,年纪轻轻的,心思全不在针线女红上,反倒学着外头的男人,又是置产又是理财的,真真是愁死人了……”
邢夫人听了,立刻阴阳怪气地附和:“可不是嘛!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上不得台面。咱们这样的人家,姑娘家的清誉比什么都重要,可不能被她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这些话,一传十,十传百。
流言,在传播的过程中,被不断地添油加醋,变得越来越难听,越来越恶毒。
“听说了吗?荣国府那位林姑娘,买了个大庄子,整日里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呢!”
“何止啊!我还听说,她跟南安郡王府那个卫若兰,书信来往,关系不清不楚的!”
“天哪!这还了得?这简直是……简直是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这股风,很快就倒灌回了荣国府。
府里的下人们,看林黛玉的眼神都变了。那些老派的婆子和管家娘子们,聚在一起,对着潇湘馆的方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瞧瞧,就是那位!真真是把我们国公府的脸都丢尽了!”
“仗着有老太太撑腰,就无法无天了!这要是我的女儿,我早就打断她的腿了!”
就连一向乐得看戏的王熙凤,这次也忍不住下场,明里暗里地推波助澜。
她在人多的地方,故意拔高了声音,笑着说道:“哟,我们林妹妹如今可是个大财主、大忙人了!比我这个管家奶奶的权都大,手面都宽!这又是庄子又是买卖的,将来还不知道要置办多大的家业,给我们贾府长多大的脸呢!”
这话听着是夸,可那股子酸溜溜的、充满了讥讽的味道,谁听不出来?
一时间,整个贾府,乃至整个京城上流社会,都形成了一种共识:林黛玉,这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不守规矩,抛头露面,是个异类!是个麻烦!
潇湘馆,成了风暴的中心。
紫鹃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团团转,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姑娘!您快想想办法吧!外面那些话传得太难听了!再这么下去,您的名声可就全毁了!以后还怎么议亲?怎么做人啊!”
然而,风暴中心的林云,却平静得像是一潭深水。
她正坐在窗前,手里拿着的,不是诗集,而是一份刚刚从汤山庄子送来的、关于暖房建设和种子培育的进度报告。
听着紫鹃焦急的哭诉,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舆论战?社会性死亡?
林云的心中,甚至泛起一丝冷笑。
多经典的手段啊,也是多无能狂怒的手段啊。
薛宝钗,你终于还是出手了。
你用尽心机,掀起这场针对一个女人名节的绞杀,恰恰证明了一件事——你怕了。
你怕的,不是我林黛玉,而是我所代表的那种,你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战胜的力量。
你以为,用这些封建礼教的枷锁,就能把我困死?
真是可笑。
你永远不会明白,对于一个手握核心科技的人来说,所谓的“名声”,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当我的产品问世,当我的实力碾压一切的时候,所有的诋毁,都会变成赞美。所有的污水,都会被蒸发得一干二净!
“姑娘!”紫鹃见她不动,都快急哭了。
林云这才缓缓放下手里的报告,她看着紫鹃,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嘴长在别人身上,随她们说去。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们不必理会。”
她安抚好紫鹃,转身走到书案前,铺开了一张新的信纸。
她要写的,不是辩解,不是反驳。
她要写的,是一封新的战书!一封直捣黄龙的招降书!
她提笔,蘸墨,笔尖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收信人,依旧是,卫若兰。
“……烦请卫公子代为寻访一人。此人姓‘古’,名‘方’,年约五旬,乃是江南最有名的制香大家,人称‘古一鼻子’。”
“闻其技艺超群,性情古怪,平生最恨仿制之作。三年前,曾因不愿为薛家仿制其秘传香方,遭其动用官商势力,联手打压排挤,砸其招牌,毁其香坊,如今应是隐于姑苏市井之中,靠做些寻常香料勉强度日。”
“若能寻得此人,请务必以重金礼聘,不,请以晚辈之礼相待。并告之,京中有人,愿倾尽所有,助其完成此生最得意之作,让其香名,传遍天下,名垂青史!”
写完,她将信纸吹干,仔细折好,封入信封。
她知道,这个古方,就是她反击的最后一块拼图!
一个被行业霸主打压的天才,一个身怀绝技却郁郁不得志的宗师,还有什么比“复仇”和“证明自己”更能点燃他的斗志呢?
薛家,你们最大的错误,就是为自己树立了太多的敌人。
而我,就是那个能将你们所有敌人,团结起来的人。
林云将信交给一个绝对可靠的渠道,加急送了出去。
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那些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薛宝钗,你以为这是舆论战的终结?”
她的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不,这是我产品发布会前最好的预热。”
“谢谢你,帮我把这场发布会的热度,炒得这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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