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面摊的灯火在夜色中格外温暖,不仅照亮了美食,更照亮了来来往往食客的故事。随着郑记豆腐的加入,摊位的菜品多了一份传统匠心的厚重,吸引了不少懂得欣赏食材本味的食客。
陈洋在忙碌的间隙,总会不自觉地观察着每一位食客。这不是刻意为之,而是【真相之舌】和日益敏锐的感知让他能够捕捉到更多细微的信息——喜悦、疲惫、期待,或是隐藏在笑容下的忧虑。
很快,一对特殊的夫妇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们大约四十岁年纪,先生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熨烫平整的衬衫,看起来像是公司中层;女士则是一身得体的职业装,干练中透着疲惫。从他们的谈吐和举止来看,应该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分子。
但令人遗憾的是,几乎每隔两三天,他们就会在摊位前上演相似的戏码。
你就知道纵容他!这次物理考试又不及格,就是因为你同意他去参加那个什么篮球训练营!女士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孩子需要运动!像你那样把他关在房间里死读书,人都要读废了!先生压抑着怒火,额角青筋隐现。
我那是为他的未来负责!现在竞争多激烈你不知道吗?
你的负责就是把他逼成书呆子?
争吵往往在点单前后爆发,声音越来越大,引得周围食客侧目。最后往往是不欢而散,连碗里的面都剩下一大半。他们脸上的疲惫与隔阂,像是经年累月堆积的尘埃。
王强看着又一次愤然离去的夫妇背影,摇摇头:这俩人也真是,每次来都吵,看着都累。
林晓雨正在整理素材,抬起头说:我观察他们好几次了。其实他们很相爱,你看先生总会下意识地护着女士不被旁人撞到,女士也会记得给先生加一碟他爱吃的辣酱。只是......
只是被生活的鸡毛蒜皮磨掉了耐心。陈洋接话道,目光深远。
他通过几次观察,已经摸清了这对夫妇的矛盾根源。先生叫李哲,是设计公司的项目经理,性格开放,崇尚自由发展;女士叫张薇,是中学教师,做事严谨,相信规矩和努力。他们都深爱着正在读高一的儿子李睿,却因教育理念的差异,把对彼此的不满发泄在了孩子教育这个出口上。
这天晚上,夫妇俩又来了。与往常不同,今天的争吵来得更早,也更激烈。
睿睿今天跟我说,他想放弃物理竞赛,专心准备篮球队的选拔!这都是你灌输的想法吧?张薇的声音带着哭腔。
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不好吗?你为什么总要替他做决定?李哲烦躁地揉着太阳穴。
你知道物理竞赛得奖对自主招生多重要吗?篮球能当饭吃?
那你问过孩子快不快乐吗?
周围的食客都安静下来,尴尬地埋头吃面。王强想要上前劝解,被陈洋轻轻拦住。
让我来。陈洋轻声说,眼神中闪烁着理解的光芒。
轮到他们点单时,陈洋没有像往常一样询问要什么,而是平静地看着他们:李老师,张老师,今天给两位做一碗特别的,可以吗?
这个称呼让两人都愣住了。他们从未透露过职业,这个年轻的摊主怎么会知道?
陈洋微微一笑,没有解释。他回到灶台前,深吸一口气,开始专注地制作这碗特别的面。
他取过一个宽口面碗,先在碗的一边注入清澈见底、香气醇厚的清汤。这清汤是用老母鸡、猪骨和火腿精心熬制,经过多次过滤,色泽如琥珀,味道鲜美纯粹。
接着,他在碗的另一边舀入色泽红亮、麻辣鲜香的红汤。这是用郫县豆瓣、花椒和十几种香料精心炒制,再与骨汤融合,麻辣过瘾,香气扑鼻。
两种汤色在碗中泾渭分明,如同划出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然后,他下入两人份的手工拉面。面条在沸水中翻滚,【灵犀手】精准地掌控着火候,在面条达到最佳口感时迅速捞出,均匀地铺在两种汤色之上。
最后,他在面条顶端细心摆放配料:清汤这边是嫩滑的鸡丝、清脆的黄瓜丝;红汤那边是香辣的牛肉末、爽口的豆芽。连配料都严格遵循着分界。
一碗面,呈现出一半清雅,一半浓烈的独特景象,宛如一幅精心绘制的水墨画。
陈洋将面端到他们面前,又递上一张纸条,上面是他清秀的字迹:
清汤见真味,红汤显豪情。
滋味虽不同,皆为好人生。
愿君尝彼此,方知爱意深。
李哲和张薇看着这碗造型奇特的面,又读了纸条上的诗句,都陷入了沉默。之前的怒火仿佛被这碗充满哲思的面按下了暂停键。
张薇犹豫了一下,拿起了筷子。她习惯性地想伸向清汤那边——那是她偏好的清淡、纯粹,就像她一直追求的正确人生轨迹。
李哲则下意识地想要红汤——他喜欢那种热烈、奔放,就像他渴望的自由成长空间。
但两人的筷子都在空中停顿了一下。
张薇看着对面丈夫紧锁的眉头,想起了恋爱时他带着她尝试各种新鲜事物的勇敢;李哲看着妻子眼角的细纹,想起了她为了家庭付出的辛劳。
不约而同地,他们第一次,尝试着伸向了对方习惯的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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