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秦若雪的声音都在发颤，她死死地盯着林凡，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这是个玩笑。
林凡没有看她，只是目光凝重地盯着那枚在魔气侵蚀下，依旧顽固地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符号。
“这个符号的制式，比我在秦家藏书阁里见过的，任何一本最古老的典籍上记载的都要古老。”
林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句话，比之前发现秦武阳的令牌，还要让秦若雪感到恐惧。
秦武阳是内鬼，说明秦家出了一个败类。
可这个符号的存在，说明什么？
说明秦家的罪孽，很可能从立族之初，就已经埋下了！万年的荣耀，万年的守护，难道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不……不对……”秦若雪的脸色惨白如纸，她像是魔怔了一般，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脑海中疯狂地翻找着那些只有历代家主和最核心的直系血脉，才有资格在神魂中烙下传承的、最隐秘的家族信息。
那些信息，被列为禁忌，连想都不能多想。
可现在，她顾不上了。
猛然间，她的瞳孔剧烈收缩，一段被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关于某个特定符文的描述，轰然炸开！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声音因为极致的惊恐而变得尖利刺耳：“这……这不是标记！这是……‘创世血契符文’！！”
“只在第一代先祖时期，使用过一次的符文！”
创世血契符文？
苏媚然和冷月心听得一头雾水，但光听这个名字，就感觉逼格高得吓人，也邪性的吓人。
“什么意思？”林凡皱眉问道。
秦若雪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那不是悲伤，而是信仰彻底崩塌后的绝望。
“这意味着……我们秦家守护了万年的镇魔大阵，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封印……”她哽咽着，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它是一个契约！是一个……交易！”
万年荣耀，镇魔世家！
狗屁！全是狗屁！
秦家万年来的所有荣光，都建立在一个巨大的，欺骗了整个世界的谎言之上！
看着秦若雪那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崩溃的样子，苏媚然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可她自己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消息，足以颠覆整个修真界的认知。
冷月心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分明，她什么也没说，但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已是风雪交加。
“妈的。”林凡低声骂了一句，眼神却变得无比决绝。
他走到裂谷边缘，俯视着下方那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灵魂的纯粹黑暗。
“现在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的声音很冷，很硬，像一把刀子，扎在每个人的心上，“真相就在下面。那条人工开凿的台阶，是唯一的路。”
他转过身，看着三女。
“我们下去。”
没有商量的余地，这是命令。
秦若雪在苏媚然的怀里猛地一颤，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林凡那双不带丝毫感情，却又无比坚定的眼睛，混乱的心神，竟奇迹般地被强行稳住了。
对，她要下去。
她要亲眼看看，秦家的先祖，到底跟这下面的鬼东西，做了什么交易！
四人不再犹豫，由林凡开路，沿着那古老到不像话的石阶，一步一步，向着深渊的喉咙走去。
越是往下，周围的魔气就越是粘稠。
一开始还只是雾气，走了数百米后，已经变成了流淌的黑色液体，像墨汁，又像石油，挂在石壁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
这些魔液拥有恐怖的侵蚀性，苏媚然布下的隐匿阵法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那层无形的屏障光芒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四人的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连神识都受到极大压制的环境里，一旦暴露，下场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走在最后的冷月心，脚步猛地一顿。
“有东西。”
她清冷的声音刚落。
三道漆黑的影子，无声无息地从粘稠的魔液中扑了出来！
那是一些早已看不出人形的怪物，它们的身体被魔气侵蚀了不知多少岁月，变得扭曲、畸变，四肢如同蜘蛛般扒在石壁上，没有眼睛，没有嘴巴，只有对于生灵最纯粹的杀戮本能。
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动作快如鬼魅！
秦若雪和苏媚然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
冷月心动了。
她甚至没有拔剑。
嗡——！
一股至纯至寒的凛冽剑意，以她为中心，骤然爆发！
那三只扑到近前的畸变守卫，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就像是被无形的利刃切割了亿万次，它们的身体从内到外，寸寸瓦解，最终化作最精纯的黑灰，消散在了魔气之中，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干净利落。
苏媚然看着冷月心那清冷孤傲的背影，忍不住心里嘀咕。这个女人，连杀人都这么帅，搞得人家小心肝都扑通扑通的。
清理掉这些小麻烦，四人继续向下。
不知下潜了多深，或许是数千米，或许是上万米。
林凡的脚步停了下来。
在他们前方，一道由纯粹魔气构成的黑色瀑布，从上方的黑暗中奔涌而下，砸进下方的无尽深渊，发出沉闷的轰鸣。
而在那魔气瀑布的后面，隐隐约-约，有一个山洞的轮廓。
“进去看看。”
林凡用混沌金丹的力量护住全身，第一个穿过了那道魔气瀑布。
一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冷瞬间包裹了他，但随即就被金丹的力量驱散。
山洞并不深。
当林凡看清山洞内壁的东西时，即便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瞳孔还是狠狠地缩了一下。
那是一整面墙的壁画！
古老、斑驳，却又诡异地保存完好！
秦若雪、苏媚然、冷月心跟了进来，当她们看到壁画内容的瞬间，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壁画的内容，简单粗暴，却颠覆了她们的三观。
第一幅画，一个身穿秦家初代服饰的男人，跪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他的面前，是一个无法用任何语言去描述的，由无数扭曲的血肉、眼球和触手组成的深渊之物。
男人，正是秦家的初代先祖！
他不是在与天魔战斗，他是在……跪拜！是在祈求！
第二幅画，男人与那不可名状之物，签订了某种契约。他身后，是无数被献祭的生灵，他们的灵魂化作养料，被那深渊之物吞噬。作为交换，那深渊之物从身上“滴落”了一滴力量，赐予了男人。
第三幅画，男人凭借这股力量，建立了庞大的基业，开创了天枢城的雏形。而一座巨大无比的阵法，以整个秘境为基础，以天枢城为阵眼，缓缓成型。
所谓的镇魔大阵，根本就是一个“喂养大阵”！
它抽取着陨星秘境，乃至后来天枢城万千生灵的生命精气，将其转化为最精纯的能量，源源不断地输送到这裂谷之底，喂养着那个恐怖的存在！
而秦家，作为“饲养员”，则可以从中获取被那东西“消化”并“稀释”过的力量，来保证家族的强大和传承！
这他妈的……
林凡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秦家万年的辉煌，就是靠当一个邪神的狗，吸取万民的血汗换来的！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呜咽，从秦若雪的喉咙里发出。
她看着那面壁画，看着那个跪在地上，亲手将无数生灵献祭给邪物的初代先祖，她最后一丝精神支柱，彻底崩塌了。
她的身体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双手抱着头，发出了绝望而痛苦的呜咽。
万年的信仰，碎了。
碎得连渣都不剩。
就在她情绪彻底崩溃，神魂都开始不稳的瞬间！
嗡！
她贴身佩戴的那枚代表着秦家最纯粹直系血脉的龙形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那光芒，与壁画上那个“创世血契符文”，产生了无比强烈的共鸣！
轰隆隆——！
整座山洞剧烈地摇晃起来！
那面刻着壁画的石壁，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竟然从中间缓缓裂开，露出了一条通往更深邃、更纯粹黑暗的螺旋阶梯！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
林凡体内的混沌金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示警！
那一直从深渊底部传来的，如同巨兽心跳般的，有节奏的“呼吸”声，戛然而止！
整个深渊，陷入了一片死寂！
紧接着。
一股浩瀚、古老、冰冷、又带着一丝好奇的意识，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扫过了山洞里的四个人。
一个声音，没有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他们的灵魂最深处，响了起来。
“新鲜的……血脉祭品……”
“又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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