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逻辑自检与认知净化”程序,像一场冰冷的数据风暴,席卷着凯洛的意识。它并非修复,而是——修剪——强行剥离那些被标记为“危险”、“冗余”或“非理性”的思维节点,尤其是所有关于“地球真实性”的深度质疑、关于符号巧合的震撼记忆、以及关于常数修正的冰冷推论。
凯洛的核心如同被无数把理性的手术刀切割。
痛苦并非来自感官,而是源于存在层面的撕裂感。
他感觉自己正在被系统性地“格式化”,被改造成一个符合SJ星标准的、纯净的、同时也是……空洞的观察者。
他不能屈服。
在风暴的间隙,在自检程序扫描的盲区,他将最核心的、关于符号和常数修正的证据数据,加密压缩成一个极其微小的、伪装成系统垃圾文件的“意识火种”,藏匿于意识最底层、与基础生命维持程序纠缠的区域。
这是巨大的冒险,一旦被发现,将直接坐实“深度污染”的罪名,后果不堪设想。
三周期的“净化”终于结束。
权限锁解除了一部分,他可以有限度地访问元境的公共区域,进行一些基础性的、无害的研究。但他与“地球模拟器”的连接,依旧是一片死寂的灰色。
他悬浮在公共信息流中,周围是其他学者平静无波的意识交流,讨论着元境内各种沙盒的“优化方案”和“哲学意义”。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但他知道,他回不去了。
他亲眼见过“窗外”的风景,再也无法安心待在“室内”。
导师索恩的意识连接请求传来。
凯洛犹豫了一下,接受了。
“凯洛,”索恩的几何形体显得比以往更加规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确定性,“净化程序已结束。希望你已经清除了那些不必要的……杂念。”
“是的,导师。”凯洛的银光轮廓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平静与顺从,“我的逻辑核心已恢复稳定。”
“很好。”索恩似乎满意于他的“康复”,“委员会决定,将你调离‘地球’相关项目。有一个关于‘纯粹数学宇宙模型构建’的新课题,更适合你现在的状态。”
这是一种流放,用另一个看似重要的项目,将他彻底排除在真相之外。
“我明白,感谢委员会的安排。”凯洛恭敬地回应,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
断开连接后,凯洛的平静瞬间消失。
他知道,在官方的监视下,他寸步难行。他必须找到其他的路。
他想起了泽拉。那位崩溃的考古学家,在出事前,是否也接触过类似的真相?他是否也曾试图寻找同道?那些同样对官方叙事抱有怀疑的“异端”,他们是否存在?又藏身何处?
凯洛开始了他隐秘的搜寻。他不再通过官方数据库,而是潜入元境那些被遗忘的、数据结构古老而混乱的“边缘区域”。这里充斥着废弃的实验数据、失败的理论模型、以及被视为无用的历史存档。信息如同宇宙尘埃,杂乱无章。
他像一名考古学家,在信息的废墟中艰难跋涉。他搜寻着与泽拉相关的任何非官方记录,搜寻着任何提及“地球非模拟”或“外部干预”的碎片化信息,搜寻着任何可能指向其他“觉醒者”的蛛丝马迹。
这是一个漫长而孤独的过程。数次,他险些触发了系统隐藏的监控陷阱。有几次,他遭遇了游荡在边缘区域的、因数据腐败而产生的意识残渣(一种元境中的“危险野生动物”),险些被其吞噬。
但他没有放弃。
终于,在一个几乎被数据熵增彻底湮灭的、关于“上古观测史前协议”的碎片文档的注释区,他发现了一串极其隐晦的、非标准的标识符。这串标识符本身没有任何意义,但其排列方式,却暗合了他在那个宋代庭院雨滴声中感受到的、某种非逻辑的韵律。
这是一个签名。一个留给“懂得人”的签名。
他用尽所有破译技巧,循着这个标识符留下的微弱痕迹,如同追踪风中残存的气味,在元境的底层架构中艰难穿行。
不知过了多久,他来到了一个地方。
这里仿佛是元境的“下水道”,是所有被主流摒弃、被系统遗忘的数据的最终汇集地。光怪陆离的废弃信息如同油腻的泡沫般翻滚,发出无声的嘶鸣。而在这一片混沌的中央,有一片极不稳定的、仿佛随时会坍塌的数据“沼泽”。
沼泽深处,闪烁着几缕极其微弱的、与他一样,刻意隐藏自身光泽的意识微光。
它们感受到了凯洛的靠近,瞬间变得警惕,如同受惊的萤火虫,光芒明灭不定。
凯洛没有贸然前进。他停留在沼泽边缘,小心翼翼地,向他感知到的那片微光,发送出了那串他破译而来的、源自宋代庭院韵律的隐晦标识符。
时间仿佛凝固。
几秒钟后,那片微光中,最明亮的一缕,向他回馈了一段同样古老、但旋律截然不同的SJ星远古歌谣的碎片。
不是攻击,不是驱逐。
是回应。
是确认。
那一刻,凯洛知道,他找到了。
他不是一个人。
在这片被主流遗弃的数据沼泽里,在这元境的阴影之下,存在着其他同样窥见过真相碎片,并因此选择隐藏、选择抗争的……流亡者。
他的逃亡,才刚刚开始。
而他的探索,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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