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车平稳地停在林砚家楼下，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晰。林砚解开安全带，手刚搭上车门把手，刘姐却忽然侧过身，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动作不像以往那样带着强硬的侵略性，反而有种小心翼翼的意味。林砚下意识地回头，对上她此刻异常沉静的目光。
“等一下。”刘姐的声音褪去了所有惯有的戏谑和慵懒，带着一种罕见的温柔。
她倾身过来，没有像过去那样急不可耐地索取，而是轻轻地、珍重地吻住了他的唇。这个吻，绵长而温存，不带丝毫情欲的杂质，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和陪伴。唇瓣相贴，传递来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暖意，仿佛在说“我懂你的难过”。
一吻结束，刘姐稍稍退开，指尖替他理了理被海风吹得微乱的额发，眼神专注地看着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真挚：“要是不开心，记得跟姐姐发消息。”她顿了顿，补充道，“姐姐都在的。”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和正经，让林砚有些措手不及。他看着她眼中那抹不同于往日的清澈和认真，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低声说：“知道了。”他顿了顿，像是有些不适应她这样的转变，略带调侃地评价了一句，“你也转性了？”
刘姐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一丝释然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她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力道轻柔：“快上去吧。”
林砚不再多言，推开车门下了车，径直走向单元门。刘姐没有立刻离开，她坐在车里，目光一直追随着他那挺拔却莫名显得有些孤寂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楼道深处，再也看不见。
车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刘姐靠在驾驶座上，并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她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林砚在火车站外那难以掩饰的低落，在海边那个突如其来的、不带任何欲望的拥抱，以及他刚刚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她本以为这个少年会一直那样冷漠、傲娇下去，像一块捂不热的冰，她对他的兴趣，更多是源于征服欲和肉体吸引。可今天，她窥见了他坚硬外壳下柔软的内里，看到了他也会为离别而伤怀，也会需要短暂的依靠。这一面，非但没有让她觉得他软弱，反而像是一道光照进了她早已习惯游戏人间的心，让她觉得，这个叫林砚的少年，似乎比她想象的更真实，也更……值得去认真对待。一种陌生的、类似于心疼和真正心动的情绪，在她心底悄然滋生。她摇了摇头，失笑自语：“刘珏啊刘珏，你这次怕是真要栽了。”
回到家的林砚，屋内一片安静。母亲大概出门了，弟弟林岩的房间门关着，隐约传来游戏音效。他换了鞋，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将外界隔绝。
他把自己扔进柔软的被褥里，仰面躺着，望着天花板上熟悉的纹路。放空了几秒后，他摸出手机，点开了与苏晚的对话框。犹豫了一下，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
「到了吗？」
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立刻得到回复。等待的间隙，他的思绪有些飘忽。脑海里交替闪过苏晚进入火车站时决绝的背影，以及刚才刘姐那个异常温柔的吻。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他心中交织，让他有些烦躁。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
苏晚回复了：「快了，还有一站。」
简单的几个字，透着一股疲惫。
林砚盯着屏幕，手指动了动，想再说些什么，问她累不累，问她那边天气怎么样，问她……会不会想他。但最终，他只是回了一个字：
「嗯。」
他知道，有些关心，此刻显得多余；有些思念，说出口只会徒增伤感。
整个下午，他就这样懒懒地躺在床上，偶尔和苏晚发几条不痛不痒的消息，确认她平安抵达住处，叮嘱她好好休息。苏晚的回复也大多简短，透着距离感和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
与苏晚对话的间隙，夏沫的消息则像活跃的小溪流，不断蹦出来，冲刷着有些沉闷的气氛。
「砚哥哥！你看这个视频好好笑！（链接）」
「我今天发现了一家超好吃的冰淇淋店，后天带你去！」
「你看我新买的发夹，可爱吗？（图片）」
「你怎么不理我呀？是不是在忙？」
夏沫分享的都是些日常琐碎的快乐，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活力。林砚看着屏幕上那些跳跃的文字和表情包，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放松了些许，嘴角甚至因为某个搞笑视频而微微上扬。这种简单直接的快乐，确实有它的感染力。
他回复：「看到了。」
过了一会儿，又补了一条：「后天有空。」
几乎是秒回，夏沫发来一连串的欢呼表情：「耶！太好啦！砚哥哥最好啦！那说定了哦！后天见！」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她雀跃的样子。
与此同时，刘姐的消息也夹杂其间。与以往满屏的露骨挑逗不同，她今天发来的内容，竟然也罕见地“正经”了一些。
「海边风大，没着凉吧？」
「心情好点没？」
虽然偶尔，还是会习惯性地附上一两张角度暧昧、衣着清凉的自拍照，配上诸如「新买的内衣，好看吗？」之类的文字，但比起之前那种直白的欲望宣泄，已然收敛了不少。林砚对于她那些照片依旧选择无视，但对于那几句简单的问候，倒是破天荒地回了个「没」或者「嗯」。
夕阳西下，房间内的光线逐渐暗淡。林砚依旧维持着躺姿，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三个女人的消息，三种不同的情感投射，在这小小的方寸屏幕上交织。苏晚的离别带来的空洞感尚未填满，夏沫的热情像温暖的阳光试图渗透进来，而刘姐……她似乎正在以一种新的、让他有些陌生的方式，试图重新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个暑假，注定不会平静。他放下手机，闭上眼，任由复杂的思绪在黑暗中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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