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融合了极致秩序与终极寂灭的符文,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无声无息地没入了那团剧烈颤抖、恐惧达到顶点的秩序集合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法则崩坏的剧烈景象。只有一片绝对的、吞噬一切的寂静。那团代表着天道本体的秩序集合体,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扭曲、所有的光芒、所有的波动,都在刹那间停滞。
紧接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裂痕,自其核心处悄然浮现。那裂痕细微得如同发丝,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决绝的否定意志,一经出现,便以超越光速的速度蔓延、分叉,瞬间布满了整个集合体!
“错误……不可逆……核心逻辑……崩溃……”
一段断断续续、充满杂音和紊乱的信息流,如同垂死的哀鸣,从裂痕深处逸散出来。那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宣判,而是带着难以置信的茫然与……某种解脱般的战栗。
墨渊那已近乎完全透明的灵体,静静凝视着这崩坏的伊始。他微微侧头,望向身旁因力量耗尽而脸色苍白、却眼神明亮的苏瑶。无需言语,两人都明白,那枚符文摧毁的,并非天道的力量源泉,而是支撑其存在的、最根本的“逻辑基石”——那基于对“失控”的恐惧而建立的、追求绝对秩序的“道”!
苏瑶深吸一口气,压下灵魂深处传来的阵阵虚脱感,向前踏出一步,与墨渊那虚幻的灵体并肩。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望向那布满裂痕、正在从内部开始瓦解的秩序集合体,声音不高,却如同宣告新纪元开篇的钟声,清晰地回荡在这片即将不复存在的纯白空间:
“你追求永恒,以万物为刍狗,视情感与变数为毒瘤……”
“你以为抹杀不确定,就能得到稳固;扼杀自由,就能换来安宁。”
“但你看——”
她抬手,指尖仿佛划过无形的画卷,映照出外部世界正在发生的景象:法则之海因核心逻辑崩溃而开始平复,那些被操控的“天命之子”眼中恢复清明,人间战火熄灭,生灵脸上浮现出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希望。
“失去了你的‘庇护’,世界并未立刻陷入混乱的深渊。相反,它正在呼吸……呼吸那久违的、名为‘自由’的空气!”
“生命的韧性与智慧,远比你那冰冷的推演……更加浩瀚!”
那布满裂痕的秩序集合体,发出最后一阵剧烈的抖动,裂痕中迸射出无数混乱的、失去约束的法则碎片。它似乎还想凝聚,还想修复,但那源自根本的“道”的崩塌,已无可挽回。
墨渊的灵体在此刻彻底淡化,如同风中残烛,即将散尽最后一点光辉。但在完全消散前,他那虚幻的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却无比真实的弧度。他最后望向苏瑶,那眼神是彻底的释然与托付。
苏瑶感受到他的目光,没有回头,却重重地、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再次看向那正在走向终极解体的天道核心,将墨渊未竟的意志、将所有牺牲伙伴的期盼、将自己对未来的全部信念,融入了最后的话语,如同利剑,刺向那永恒的废墟:
“我们此行——”
“非为取代,非为复仇。”
“只为打破你这座囚禁众生、也囚禁了你自己的……永恒枷锁!”
“我们,为打破永恒而来!”
话音落下的刹那,那布满裂痕的秩序集合体,终于承受不住内部崩坏的力量,伴随着一声无声的、却仿佛响彻在所有法则层面的哀鸣,轰然碎裂!
没有碎片四射,没有能量风暴。它就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泡沫,化作无数最基本、最原始的法则光点,如同一场逆向的流星雨,纷纷扬扬地洒向四周无尽的虚无,然后……缓缓消散。
纯白的空间开始褪色、瓦解,如同褪色的古画。
束缚世界的最大枷锁,于此一刻,彻底崩断。
永恒,被打破了。
苏瑶独立于这片正在回归混沌的虚空之中,身影孤单,却仿佛顶天立地。她望着那消散的光点,望着墨渊灵体最后存在过的地方,泪水无声滑落,嘴角却带着如释重负的、悲伤而坚定的微笑。
路,终于走通了。
尽管代价,如此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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