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废窑的行动虽未能生擒活口，但缴获的“彼岸香”原料、鬼首令牌以及那本密码册，无疑是将案件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凌无双回到六扇门后，立刻召集了所有精通密文、暗号的能吏，日夜不停地尝试破译那本册子。
同时，对鬼首令牌的追查也已秘密展开。
而丞相府这边，司徒岸的书房内，气氛同样凝重。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略显疲惫却异常专注的面容。
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已不再是普通的部门卷宗，而是秦风根据之前账目疑点，动用非常手段，从户部、工部档案库深处调取出来的一批密封的、标注着“永和六年 - 北疆军务”的陈旧账册。
这些账册，记录的是七年前，北疆与狄人一场大战前后，朝廷调拨的军粮、军饷以及各项物资的详细收支情况。
那场战役虽然最终取胜，但过程惨烈，且战后曾爆出军粮补给一度短缺的传闻，只是后来被压了下去。
司徒岸修长的手指在一行行泛黄的数字间缓缓移动，他的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每一个数字都看得极其仔细。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和墨迹的味道。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
突然，司徒岸的手指停在了一页账目上，那是记录一批紧急从江南调运至北疆的军粮款项。拨款、采购、运输、接收……流程看似完整。
但他的目光，却死死锁在了“接收方签章”那一栏。
那里盖着的，是当时北疆军需官的大印。
而在这大印旁边，还有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用于核对数目的副署花押——一个变了形的“康”字花押！
赵文康！
他当时还在户部担任主事，竟参与了这批军粮的核销！
司徒岸心脏猛地一跳。
他立刻翻找同一时期其他与北疆军务相关的账目，尤其是涉及军械修补、抚恤发放等款项。
很快，在另一本记录阵亡将士抚恤金发放核对的账册副页上，他找到了一个类似的、属于刘明远的花押！
当时刘明远在工部，负责核验部分军械损耗与补充，也与北疆军务产生了交集！
赵文康，刘明远，两位死者，在七年前，竟然都与北疆那场战役的后勤保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绝非巧合！
司徒岸精神大振，困倦一扫而空。
他顺着这条线，开始疯狂地比对、验算这批军粮账目。
拨款数额巨大，采购渠道复杂，运输损耗……
一切看似合理，但当他将江南采购价、运输成本、沿途损耗率等所有因素综合考虑，并与当时市面上的粮价进行反复核算后，一个惊人的漏洞逐渐浮现！
账面显示运抵北疆的军粮数量，与实际朝廷拨款所能购买、并在合理损耗后应剩余的数量，存在一个不小的缺口！
这个缺口，足以让上万大军短粮数日！
而核销这批军粮，并在相关文书上副署花押的，正是赵文康和刘明远所在的环节！
他们至少是知情者，甚至可能是……参与者？
“军粮案……”
司徒岸缓缓靠向椅背，闭上了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七年前，北疆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后方却有人胆大包天，克扣军粮，中饱私囊！
这已不仅仅是贪腐，这是通敌卖国的大罪！
一旦事发，足以掀起一场席卷朝野的腥风血雨！
赵文康和刘明远的死，是因为他们参与了这桩军粮贪墨案，如今被人灭口？
还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某些关键证据，威胁到了真正的幕后主使，所以才被“鬼官”清洗？
那“鬼官”组织，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是军粮案幕后黑手蓄养的死士，专门负责清除隐患？
还是另一个利用此事，进行所谓“清洗”的第三方势力？
司徒岸感到一阵寒意。
如果“鬼官”的“清洗”对象，是当年参与或知晓军粮案的人，那么名单上，绝对不止赵文康和刘明远两人！
朝中还有多少人牵涉其中？
又有多少人，可能已经上了“鬼官”的死亡名单？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一直静立在一旁的秦风：“立刻去查！永和六年，所有与北疆军粮采购、运输、核销有关的官员名单，无论官职大小，无论现在是否还在任上！要快！”
“是！”秦风领命，身影瞬间消失在书房外的夜色中。
司徒岸独自坐在烛光下，看着账册上那两个小小的花押，眼神冰冷如刀。
军粮案……
恩师陆明渊当年正是以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着称，他当时任都察院左都御史，是否也曾察觉到军粮案的蛛丝马迹？
他的离奇死亡，与这军粮案，与这“鬼官”，是否也有着某种关联？
一个个疑问，如同乱麻般缠绕在一起。
但司徒岸知道，他已经抓住了那根最关键的线头。
军粮案，就是连接死者、揭开“鬼官”面纱的关键！
他需要立刻将这个发现告诉凌无双。
六扇门在追查“彼岸香”和密码册的同时，也必须立刻开始暗中排查与当年军粮案相关的所有人员，以防不测！
他铺开信纸，正准备落笔，书房外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
是秦风去而复返，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急促，“刚收到密报，兵部武库司郎中，孙礼孙大人，半个时辰前……在家中暴毙！初步查验，死状……与赵、刘二人，极为相似！”
司徒岸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掉在了信纸上，墨迹晕染开来。
第三个了！
清洗，果然已经开始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第17章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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