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无双的“投诚”似乎初步取得了明月宗的信任。
在“灰隼”的指令下，她利用六扇门的职权，巧妙地制造了一起街头斗殴事件，恰好“阻碍”了京兆尹人马前往福瑞绸缎庄的路线，拖延了足有半个时辰。
当京兆尹的人终于赶到时，绸缎庄内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一些无关紧要的杂物。
此事过后，“灰隼”对凌无双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些许，传递指令时也不再像最初那般充满审视。
凌无双则继续扮演着那个被仇恨吞噬、急于向朝廷报复的角色，每次完成任务都表现得果决而冷酷，甚至主动询问是否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她。
然而，在冷静的外表下，凌无双和司徒岸却在紧锣密鼓地分析着每一份经由她手传递出的、经过篡改的情报，以及她从“灰隼”只言片语中套取的信息。
同时，他们也在焦急地等待着秦风的消息。
这日深夜，丞相府书房的地板传来三长两短的轻微叩击声。
司徒岸眼神一凛，迅速移开书案后的一个花瓶，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密道入口。
一道沾满尘土的矫健身影悄无声息地滑出，正是多日未曾露面的秦风。
他比之前更加精瘦，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他来不及寒暄，直接切入正题：“主上，凌大人，我在明月宗内部查到了一些不寻常的迹象。”
“坐下慢慢说。”司徒岸递过一杯温水，示意他不必多礼。凌无双也紧张地望向他。
秦风灌了口水，压低声音道：“明月宗内部，的确有不少人是真心怀念前朝，或者像宗主一样，与当今朝廷有血海深仇。
宗主利用这一点，凝聚人心。
但是，我逐渐发现，宗主本人……似乎并非如他表面宣称的那般，一心想要复辟前朝。”
“哦？”司徒岸和凌无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我利用身份之便，暗中查探过宗主的密室。”
秦风继续道，声音压得更低，“里面确实供奉着前朝林破军将军的牌位，也有一些前朝皇室的信物，看似是忠诚的象征。
但是，我在一处极其隐蔽的暗格里，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小心折叠的、边缘有些烧焦痕迹的纸张，摊开后，上面是用一种特殊的密写药水书写的字迹，经过司徒岸用特定药粉处理后才显现出来。
那并非什么前朝复国计划，而是一份……联络名单和物资囤积记录！
名单上罗列的人名，并非全是前朝遗老，反而夹杂着不少如今在地方上拥兵自重的藩王、对朝廷不满的世家大族，甚至还有几位在边境握有实权的将领！
而物资记录则显示，明月宗多年来，不仅在暗中积累金银，更在几处隐秘地点，囤积了大量的粮食、生铁，甚至……还有打造兵甲的模具和工匠的记录！
“这绝非单纯复国所需！”
凌无双瞳孔收缩，失声道，“复辟前朝，首要的是打出旗号，联络旧部，占据大义名分。
可他联络藩王、世家、边将，囤积军资，这分明是……是想要趁乱割据，甚至问鼎天下！”
司徒岸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他指着名单上一个名字：“你看，镇守西南的靖南王，此人一向跋扈，与中枢若即若离。
还有陇西李氏，累世大族，私下抱怨朝廷新政损害其利益已久。
宗主联络这些人，绝非为了光复一个早已灭亡几十年的前朝，他是想借‘反梁’之名，行‘代梁’之实！
他想搅乱这天下，待朝廷与各方势力斗得两败俱伤时，他再以‘拨乱反正’或‘顺应天命’为名，出来收拾残局，自立为王！”
秦风的发现，彻底揭开了明月宗宗主那层“忠臣之后”、“复仇义士”的伪装，露出了其下隐藏的、勃勃的野心和巨大的阴谋。
“难怪……”
凌无双喃喃道，“难怪他当初对我那般‘热情’，不仅仅是因为我母亲，更是看中了我‘前朝忠烈之后’的身份可以被他利用，增加他起事的‘合法性’！而我凌家军的血债，不过是他用来煽动仇恨、集结力量的一面最好用的旗帜！”
想通了这一点，凌无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原本以为，自己周旋于朝廷与明月宗之间，是在两个立场间寻求真相与公道。
却没想到，明月宗的宗主，其真实目的竟是如此骇人！
他根本不在乎前朝是否复兴，也不在乎凌家军是否沉冤得雪，他在乎的，只有他自己的权力欲望！
他所做的一切，包括接近她、告诉她“真相”，都只是为了利用她，将这潭水搅得更浑！
“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司徒岸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厉，“他的网撒得很大，联络了这么多势力，囤积了如此多的军资，所图必然不小。
祭天大典在即，京城汇聚各方人马，正是他发动的最佳时机！
我们必须在他发难之前，摸清他所有的据点、人员名单，尤其是他与那些藩王、世家具体的勾结计划，以及……他可能发动攻击的具体方式！”
“秦风，你回去后，风险极大，务必小心。”
凌无双看向秦风，眼中充满担忧，“重点查清两件事：第一，宗主在京城内外的所有秘密据点，尤其是可能藏匿兵力或爆炸物的地方；
第二，他与名单上这些人的具体联络方式和下一步行动计划。”
“属下明白。”
秦风郑重颔首，“我会见机行事。
另外，宗主此人极其谨慎多疑，他身边有几个心腹长老，武功高强，对他死心塌地。
凌大人在外与他周旋，也千万小心，他未必全然信你。”
“我知道。”
凌无双点头。她此刻心中充满了后怕与庆幸，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相信司徒岸，没有一头栽进这名为“复仇”实为“野心”的陷阱之中。
秦风不敢久留，很快便再次潜入密道消失。
书房内，只剩下凌无双和司徒岸，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
“他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制造混乱。”司徒岸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森然，“祭天大典，陛下、百官、宗室、藩王代表皆会到场……若他在那时发难，后果不堪设想。”
凌无双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声音坚定：“所以，我们必须在祭天大典之前，粉碎他的阴谋。
不仅要拿到名单，找到解药，更要……阻止这场可能将整个国家拖入战火的灾难。”
两人的手在黑暗中悄然握紧。
他们面对的，不再仅仅是一个复仇组织，而是一个意图颠覆江山、自立为王的巨大阴谋。
前路更加凶险，但他们已无退路。
（第174章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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