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站在通道入口，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黑丝扎进皮肉深处，像一根活物在缓慢游动。她没去碰它，只是将狐火压成一线，沿着经脉逆行而上，封住那股侵蚀之力。火焰烧得她体内发烫，但她咬着牙没出声。
谢无妄站在她身前半步，雷锤横握，锤头低垂。铠甲上的裂痕多了几道，电光在缝隙间断续跳动。他抬头看向前方，瞳孔映出一片扭曲的空间。
第五层回廊的门没有实体，只是一道光与暗交织的屏障。他们穿过时，脚下地面忽然变得透明。低头能看到下方翻涌的黑潮，像是无数亡魂在挣扎。每走一步，空间就震一下，耳膜被某种低频声音压迫着，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
“别停。”谢无妄说，“它知道我们来了。”
叶璃点头，脚下一用力，身形掠出三丈。赤金双眸扫视四周，她看到空中漂浮着细密的能量丝线，从四面八方连接到头顶的巨大水晶。那些丝线泛着暗红光，像是血管一样搏动。
她的罗盘突然剧烈震动。
不是指引，是警告。
她猛地抬头，远处虚空中的模糊轮廓正在膨胀。一道庞大的身影缓缓浮现，由黑雾与骸骨结晶构成躯干，面部没有五官，只有一道横向裂口。九颗血色星辰围绕它旋转，每一颗都对应天外一颗真实星辰的位置。
“那是……”叶璃声音压得很低。
“九星连珠。”谢无妄接上话，语气冷硬，“它不是在等待天象，它就是在制造天象。”
话音刚落，巨人抬起了右手。掌心朝下，五指张开，直接对准叶璃所在位置。一股吸力瞬间降临，叶璃全身经脉剧痛，胸口像被铁钳夹住。她感到体内的罗盘在疯狂震动，几乎要脱离血脉飞出。
“它想抓我！”她吼了一声，强行催动狐火逆冲奇经八脉。火焰灼烧着她的内脏，嘴角再次溢出血丝。但她稳住了身形，没有被拉出去。
谢无妄已经冲了上去。
雷锤高举，全身雷息爆发。紫色电光缠绕手臂，顺着武器直冲而出。他在半空大喝一声，锤影砸向巨人的手掌。
轰！
撞击声如雷爆发。电光炸裂四散，黑洞旋涡被强行击溃。叶璃趁机后撤，落地时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面才没倒下。
谢无妄落地更重。
他右腿一弯，单膝触地，雷锤插进晶质地面稳住身形。抬头时，却发现锤身上出现了一道裂痕。紫色雷光正从裂缝中泄露，滴落在地，发出滋滋声响，像是液体在蒸发。
“王冠的力量……”他盯着那道裂痕，眼神骤然收紧，“它吸收了。”
叶璃喘着气站起来，看向巨人。对方没有后退，也没有攻击，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裂口中传出低沉的声音。
“你们看到了。”那声音不像说话，更像是空间本身在震动，“这才是真正的形态。你们之前对抗的，不过是分身残留的影子。”
叶璃抹掉嘴角的血，冷声道：“你怕过一次。现在站在这里，也不过是个更大的囚徒。”
巨人没有回应。
但它周围的九颗血星突然加速旋转。空间开始扭曲，地面裂开数道深缝，黑潮从中喷涌而出。那些液体般的黑暗迅速蔓延，所过之处，晶质结构化为灰烬。
谢无妄一把将叶璃拽到身后，雷锤横挡。电光在他周身形成屏障，暂时逼退逼近的黑潮。
“它不只是在吸收星辰能量。”他低声说，“它在用回廊当媒介，把整个五域的法则往自己身上搬。我们必须切断它和水晶的联系！”
叶璃点头，强忍体内灼痛，试图调动更多狐火。但每一次提力，罗盘就烧得更狠一分。她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快到极限了。
巨人再次抬手。
这一次目标明确——直取叶璃。
它的手指还没落下，空间就开始坍缩。叶璃呼吸一滞，整个人被无形力量压得弯下腰。她想反抗，却发现连抬起手臂都困难。
谢无妄怒吼一声，雷锤脱手掷出。电光划破长空，正面撞上巨人的手臂。轰然巨响中，那只手被强行偏移，指尖擦着叶璃肩头划过。她肩甲碎裂，皮肤被撕开一道深口，鲜血顿时涌出。
雷锤落地，弹起半尺，又重重砸下。锤身的裂痕更深了，雷光几乎无法维持。
谢无妄没有去捡。
他站在叶璃面前，双手结印，雷息在掌心凝聚成球。紫色电弧在他脸上跳跃，映出坚毅的轮廓。
“你还记得第三层迷宫里那个契约阵吗？”他问。
叶璃扶着伤口，点头。
“如果我们再做一次呢？用全部力量，不计代价。”
叶璃明白他的意思。那是他们第一次真正共鸣，也是唯一一次让冥渊露出破绽的时刻。
但她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罗盘会烧穿她的经脉，雷锤可能彻底崩解。他们拼的不是赢，是能不能在毁灭前打出最后一击。
“来吧。”她说。
两人同时抬手。
狐火自叶璃掌心升腾，幽蓝火焰缠绕手臂。谢无妄的雷球暴涨，电光刺目。两股力量在空中交汇，不再是排斥，而是强行融合。
光芒炸开。
契约阵的轮廓在虚空中显现，比上次更加清晰。古老的图腾纹路缓缓旋转，指向头顶的水晶。
巨人终于动容。
它那张裂口猛然张大，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九颗血星急速靠近躯体，黑雾翻滚，形成一层厚重护盾。同时，它的另一只手狠狠拍向地面。
空间崩塌。
以它为中心，整片区域向下陷落。晶质地面粉碎，黑潮倒灌而上。契约阵的光芒被压制，纹路开始断裂。
叶璃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她感到罗盘在体内翻滚，像要撕裂她的五脏六腑。但她死死撑着，不肯收回力量。
谢无妄的情况更糟。
他右眼紫光忽明忽暗，雷纹石出现细微裂纹。雷球已经不稳定，电光四处乱窜。但他咬着牙，双手始终没放下。
“再近一点……”他低吼，“只要再近一点就能碰到核心！”
契约阵的光芒勉强延伸，指尖般的光束探向水晶底部。就在即将接触的瞬间，巨人猛然转身，一掌拍下。
轰！
光阵破碎。
叶璃被冲击波掀飞，背部撞上残存的石柱。她咳出一口血，滑落在地。狐火熄灭，只剩一丝微光在指尖跳动。
谢无妄被余波扫中，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远处墙壁。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右臂已经失去知觉。雷纹石彻底暗了下去。
巨人缓缓转过身，面对他们。
九颗血星环绕转动，黑雾在它周围凝成锁链般的形状。它一步步走来，每一步落下，空间就塌陷一分。
外界，联军所在的战场边缘。
苍牙紧握骨笛，盯着空间裂隙中传来的影像。他看到那不可名状的存在，看到叶璃吐血倒地，看到谢无妄跪在废墟中。
“我们……真的能赢吗？”他声音沙哑。
汐瑶双手结印，试图维持潮汐屏障。但她心神震荡，珍珠彻底碎裂。海水开始失控，浪头倒卷。
玄骸精锐中有战士丢下武器，有人跪倒在地。恐惧在蔓延。
就在这一刻，叶璃抬起了头。
她靠着石柱，慢慢站直。左臂黑丝仍在蠕动，肩头伤口不断流血。但她抬起未受伤的手，掌心再次燃起狐火。
火焰微弱，却稳定。
她看着前方步步逼近的巨人，声音不高，却穿透了空间阻隔。
“它再强，也不过是个逃不出封印的囚徒。”
这句话透过裂隙传了出去。
苍牙握紧了骨笛。
汐瑶重新抬手，指尖凝聚水光。
一些战士抬起头，重新握紧武器。
巨人走到叶璃面前十丈处停下。
谢无妄从地上爬起来，拾起雷锤。锤身裂痕纵横，雷光微弱。他站在她侧前方，没有再说话，只是将锤尖指向敌人。
巨人张开裂口，声音震动整个回廊。
“你们以为，这点意志就能改变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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