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精致的雕花窗棂，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靠在萧衍怀中，能闻到他衣襟上淡淡的沉水香，混合着药膏的清苦气息。这般亲近的姿势，此刻却让我心乱如麻。
所以...我轻声开口，声音因高烧初愈而显得虚弱，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确定的？
萧衍的手指轻柔地梳理着我散乱的长发，动作熟练得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从你第一次在书房醒来后的第三天。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那日母亲身边的赵嬷嬷来送参汤，你下意识地起身，向她行了个标准的屈膝礼。
我怔住了。那是我刚穿越来的第三天，整个人还处在惶惶不安之中。面对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我处处模仿着记忆中原主的行为举止，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原来的知知，他的指尖轻轻掠过我的耳畔，从来不会对下人如此客气。即便是母亲身边最得脸的赵嬷嬷，她也只会微微颔首。
我的心猛地一跳。这些细微的差别，连我自己都未曾留意。
还有你执笔的姿势。他的手指轻轻握住我的手腕，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我的虎口，原来的知知习的是柳体，运笔轻灵飘逸。而你...他顿了顿，写的却是标准的馆阁体，笔锋转折处带着几分男子才有的力道，起笔时总会不自觉地顿一下。
我下意识地蜷缩起手指。那些我以为完美的伪装，原来在他眼中处处都是破绽。
用膳时，你总是先夹素菜，原来的知知却偏爱荤腥；饮茶时，你会不自觉地用指尖试温，原来的知知从来都是直接入口；就连走路时，你的步态都比原来轻盈几分，裙裾摆动的方式也大不相同。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我心上，这些细节，或许能瞒过旁人，却瞒不过我。
我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原来在我战战兢兢地扮演着温知意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冷眼旁观，将我的每一个破绽都尽收眼底。
那你为何...我的声音有些哽咽，为何从不揭穿？就这般看着我像个戏子一样在你面前演戏？
他的手轻轻抚过我的后背，温热的掌心透过薄薄的寝衣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因为我很好奇。他的目光深邃如潭，好奇这个突然出现在我妹妹身体里的灵魂，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我闭上眼，泪水无声地滑落。那些我以为天衣无缝的表演，原来从一开始就被他看穿了。
记得你第一次下厨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日整个侯府都被惊动了。浓烟从厨房里冒出来，你满脸炭灰地跑出来，发髻上还沾着面粉。
我怔怔地看着他，想起那个狼狈的早晨。我本想试着做个简单的糕点，却完全不了解这个时代的灶具，结果把厨房弄得一团糟。
原来的知知，他继续说道，连厨房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更别说亲自下厨了。可你却执着地想要生火，甚至还试图用现代...你是这么说的吧...现代的方法来控制火候。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角。原来他连我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现代词汇都记得。
还有你对下人的态度。他继续道，目光渐渐柔和，原来的知知动辄打骂下人，而你却在厨房爆炸后第一反应是确认厨娘们是否安全。即便自己满脸灰黑，还是坚持要亲自查看每个人的情况。
我的脸颊微微发烫。那时我只顾着担心是否会有人受伤，完全忘记了自己应该保持原主那骄纵的形象。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我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一直在看着我演戏？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努力模仿着另一个人？
他的手掌轻轻覆上我的手背，温暖的触感让我微微一颤，我是在看着真实的你，一点点展露在我面前。看着你这个与众不同的灵魂，如何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小心翼翼地生存。
阳光渐渐爬满整个房间，将我们笼罩在温暖的光晕中。我靠在他怀中，第一次觉得，或许卸下所有伪装，才是真正的解脱。
窗外，鸟儿在枝头欢唱，新的一天刚刚开始。而我的心，却因为这个男人早就看穿了一切，而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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