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宫中的赏赐便一拨接一拨地送到了镇北侯府。前院里堆满了各色锦盒，管家带着下人们忙前忙后地清点造册。我站在廊下，看着这热闹非凡的景象，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夫人，礼部又送来了十匹云锦，说是江南新贡的。夏竹快步走来，低声禀报。
我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书房方向。萧衍一早就被召进宫，至今未归。今日的朝会，恐怕不简单。
午时刚过，门外忽然传来喧闹声。我正要派人去查看，却见萧衍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一队宫中的仪仗。
这是...我迎上前，目光落在他手中明黄的卷轴上。
萧衍神色平静，但眼中却带着几分凝重：陛下刚下的旨意。
他缓缓展开圣旨，当看清上面的内容时，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陛下竟任命萧衍为内阁首辅，统领六部，位同宰相。
这...我一时不知该喜该忧，朝中那些老臣...
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萧衍将圣旨收好，从今日起，我们更要步步为营。
果然，不出半个时辰，府门前就停满了各府的轿子。六部尚书、各衙官员，甚至连平日里与萧衍并不亲近的几位老王爷都亲自前来道贺。
我陪着萧衍在前厅接待来客，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心中却如明镜一般。这些人的恭贺背后，藏着多少真心，多少假意，谁也说不清。
恭喜萧首辅。兵部尚书赵世渊最后一个到来，脸上堆着笑，眼神却冷得像冰，首辅大人年纪轻轻就位居极品，实在是令我等汗颜。
萧衍淡然回礼：赵大人言重了。萧某资历尚浅，往后还要仰仗各位大人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赵世渊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只是首辅大人如今位高权重，更要谨言慎行才是。毕竟...树大招风啊。
我心中一凛，这话中的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
送走所有宾客，已是月上中天。我与萧衍并肩走在庭院中，谁也没有说话。
你在担心。最终还是萧衍先开口。
我停下脚步，仰头看他：这个位置太过显眼，我担心...
不必担心。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既然陛下敢把这个位置交给我，我就有把握坐稳它。
月光下，他的眼神坚定而从容。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处处小心的镇北侯，而是真正能够左右朝局的重臣。
三日后，萧衍正式入阁视事。作为首辅夫人，我也开始频繁出入宫廷，陪伴皇后处理一些宗妇事务。
这日从宫中回来，我正准备更衣，却见萧衍早已在房中等候。他手中拿着一份奏折，眉头紧锁。
出什么事了？我快步上前。
他将奏折递给我：赵世渊上奏，要求重新核查江南平乱的军功。
我快速浏览奏折，心中不由一沉。这分明是要借题发挥，质疑萧衍在江南的作为。
他这是要报复那日...我话音未落，萧衍却摇了摇头。
不止如此。他指着奏折上一处，你看这里，他要求调阅玄影余党案的所有卷宗。
我顿时明白过来。赵世渊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真正想查的，恐怕是与我身世有关的那些档案。
那日他在府中的话，果然不是随便说的。我轻声道。
萧衍冷笑：他以为抓住这个把柄就能要挟我，未免太过天真。
你打算如何应对？
明日朝会，我自有分寸。
次日一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为萧衍整理朝服。今日的朝会，注定不会平静。
无论如何，保全自己最重要。我替他系好玉带，轻声叮嘱。
他低头在我额间一吻：放心。
这一整日，我都心神不宁。直到傍晚时分，萧衍才从宫中回来。从他的神色来看，今日的朝会果然不简单。
如何？我迎上前问道。
赵世渊被我当庭驳得哑口无言。萧衍唇角微扬，陛下已经下旨，江南军功核查之事交由兵部侍郎负责，赵世渊需避嫌。
我这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想到什么：那他要求调阅卷宗的事...
陛下准了。萧衍神色如常，不过，调阅的是经过整理的卷宗。
我顿时明白过来。那些可能危及我身份的档案，早已被他处理得干干净净。赵世渊就算翻遍所有卷宗，也找不出任何把柄。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明显？我仍有些担忧。
萧衍轻轻揽住我的肩：放心，我自有安排。
果然，不出三日，朝中就传出消息，说赵世渊在核查军功时涉嫌舞弊，已被陛下申斥。与此同时，几位与赵世渊过从甚密的官员也接连被弹劾。
这都是你安排的？那日晚膳后，我轻声问萧衍。
他但笑不语，只是往我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又过了几日，宫中设宴，我与萧衍一同出席。宴席上，赵世渊远远地坐着，再不敢与我们目光相接。
看来赵大人是学乖了。我低声对萧衍道。
萧衍举杯浅酌，目光深邃：朝中之事，从来不是非黑即白。今日他退一步，来日未必不会卷土重来。
我明白他的意思。位极人臣固然荣耀，但也意味着要面对更多的明枪暗箭。从今往后，我们更要时时谨慎，处处留心。
宴席过半，陛下突然召萧衍上前说话。我独自坐在席间，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转头望去，竟是三皇子皇甫宸。
他举杯向我致意，眼中带着几分我看不懂的深意。
回府的马车上，我将此事告诉萧衍。他沉吟片刻，道：三皇子这是在示好。
示好？
如今我在朝中地位稳固，他自然要拉拢。萧衍淡淡道，不过，皇储之事，我们还是不要掺和为妙。
我点点头，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能躲得开的。
果然，没过几日，三皇子妃就递来帖子，邀我过府赏菊。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赏花宴。
要去吗？我征求萧衍的意见。
去吧。他思忖片刻，不过记住，无论她说什么，只当是闲话家常。
我明白他的意思。朝堂之上的风雨，我们已然无所畏惧。但这后宫之中的暗流，更需要小心应对。
赏花宴那日，我特意选了一套不算太张扬的服饰。三皇子妃见到我，热情得有些过分。
早就想请妹妹过府一叙，只是怕打扰了妹妹休养。她拉着我的手，语气亲热。
我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娘娘客气了。
宴席间，她果然有意无意地提起朝中之事，言语间都是对萧衍的赞赏。我始终滴水不漏，只说是陛下圣明，萧衍不过是尽忠职守罢了。
回府后，我将今日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萧衍。他听后，只是淡淡一笑：你应对得很好。
我只是按你说的，只谈家事，不论朝政。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有你在，我在朝中才能无后顾之忧。
窗外，月色正好。我知道，从今往后，这样的明争暗斗还会不断上演。但只要我们在彼此身边，就无所畏惧。
位极人臣又如何？只要心中有彼此，再高的位置，我们也能携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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