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菱花格窗，在梳妆台上洒下一片细碎的光斑。我端坐在镜前，由着夏竹为我梳理发髻。今日要进宫赴皇后主持的赏花宴，这是受封超一品诰命后第一次在宫中正式露面。
“夫人今日想簪哪支发钗？”夏竹打开妆匣，里面整齐排列着各色首饰。
我的目光落在一支赤金点翠步摇上：“就这支吧。”
马车驶向宫门的路上，我轻轻抚过衣袖上精致的绣纹。今日这场赏花宴，说是赏花，实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较量。京城各位贵妇都在等着看，我这个新晋的超一品诰命夫人，究竟配不配得上这份殊荣。
坤宁宫前的花园里早已布置妥当。皇后尚未驾到，各位命妇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说话。我走进园子时，原本的谈笑声忽然静了一瞬。
“首辅夫人来了。”不知谁低声说了一句。
我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缓步走向人群。几位尚书夫人率先迎上来见礼，态度比从前恭敬许多。
“夫人今日这身衣裳真是雅致。”户部尚书的夫人笑着称赞。
我微微颔首：“夫人过奖了。”
正寒暄间，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哟，这不是首辅夫人吗？今日怎么独自前来？”
我转身，看见安平郡主带着几位贵女站在不远处。她今日穿着一身大红宫装，头上的珠翠几乎晃得人睁不开眼。
“郡主安好。”我淡淡行礼。
她上下打量着我，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首辅夫人今日这身打扮，倒是素净得很。”
园中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我平静地迎上她的视线：“今日是皇后娘娘主持的赏花宴，自然该以端庄为重。”
安平郡主脸色微变，正要再说什么，忽听内侍高声通报：“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连忙整衣行礼。皇后在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走来，目光在园中扫过，最后落在我身上。
“首辅夫人来得倒早。”皇后温和地说。
“臣妾不敢迟到。”我恭敬应答。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转向众人：“今日请大家来赏菊，不必拘礼。”
宴席设在花园的凉亭里。皇后特意让我坐在她身侧，这个位置引得不少命妇侧目。安平郡主被安排在稍远的位置，脸色很是不好看。
席间，皇后忽然问道：“听说首辅夫人精通茶道？”
“略知一二。”我谨慎地回答。
“正好今日新进了些西湖龙井，就请夫人为大家演示一番如何？”
我心中明白，这是皇后在给我立威的机会。若表现得好，往后在贵妇圈中便能站稳脚跟；若是出了差错，难免沦为笑柄。
“臣妾遵命。”
宫女们抬来茶具，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净手焚香。温热的水汽氤氲而起，我专注地烫杯、置茶、冲泡，每一个动作都力求优雅从容。
当第一泡茶的清香在亭中弥漫开来时，皇后轻轻点头：“好茶艺。”
我亲自为皇后奉上茶盏。皇后细细品了一口，赞道：“茶香清雅，水温恰到好处。首辅夫人果然名不虚传。”
有了皇后这句话，席间众人纷纷附和。我注意到安平郡主的脸色越发难看，手中的团扇几乎要被她捏碎。
赏花宴进行到一半，忽有宫女来报，说太后宫中的菊花开了，请皇后带诸位命妇前去观赏。
太后的慈宁宫离坤宁宫不远，我们一行人沿着宫道缓缓而行。路过一处假山时，安平郡主突然开口道：“首辅夫人如今深受皇后娘娘器重，想必对朝中事务也很了解吧？”
这话问得极险。命妇议论朝政，本就是大忌。我若接话，便是僭越；若不接，又显得怯场。
“郡主说笑了。”我淡淡答道，“妾身只知道侍奉夫君，打理家事，朝政大事自有陛下和各位大人操心。”
皇后赞许地看了我一眼：“首辅夫人说得是。咱们妇人，理当以相夫教子为重。”
安平郡主碰了个软钉子，只得悻悻闭嘴。
在慈宁宫赏完花，太后特意留下我说话。
“好孩子，过来坐。”太后招手让我坐在她身旁，“听说前些日子你帮皇后打理六宫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臣妾只是尽本分。”我恭敬地回答。
太后拍拍我的手：“年纪轻轻就能这般沉稳，很是难得。往后要多进宫陪陪哀家。”
“是，太后娘娘。”
从慈宁宫出来，已是夕阳西下。各位命妇依次告退，安平郡主经过我身边时，脚步顿了顿，终究什么也没说。
皇后特意让我陪她走一段路。
“今日你也累了。”皇后温和地说，“安平那孩子被宠坏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臣妾明白。”
“往后宫中事务，还要你多费心。”皇后意味深长地说，“陛下对萧首辅寄予厚望，你也要当好这个贤内助才是。”
回到府中，萧衍已经在等着我了。
“今日可还顺利？”他接过我卸下的钗环。
我将今日的事细细说给他听。听到安平郡主发难那段，他眉头微蹙：“安平郡主是赵世渊的外甥女，她今日为难你，恐怕不是偶然。”
“我明白。”我轻轻靠在他肩上，“不过经过今日，想来她们也不敢再轻易挑衅了。”
三日后，宫中传来消息，安平郡主被陛下申斥，责令在府中闭门思过。与此同时，太后下旨，让我协助管理宫中部分事务。
这日我正在查看宫中账册，知晴来看我。
“姐姐如今在宫中的地位，连那些老王妃都要让三分呢。”知晴笑着说。
我放下账册，叹了口气：“位子坐得越高，越要如履薄冰。”
“姐姐说得是。”知晴凑近些，低声道，“我听说赵尚书近日在朝中屡屡碰壁，怕是狗急跳墙了。”
我心中一动：“这话从何说起？”
“前日我去参加兵部侍郎夫人的茶会，听她们议论，说赵尚书最近在拉拢几位御史，似乎想弹劾姐夫。”
送走知晴后，我立即去找萧衍。他正在书房与几位幕僚议事，见我进来，便让众人先退下。
“怎么了？”他看出我神色不对。
我将知晴的话转述给他。萧衍听完，神色依旧平静：“赵世渊确实在暗中活动，不过不必担心，我自有应对之策。”
“可是......”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朝堂上的风雨，我来挡。你只管做好你的首辅夫人便是。”
三日后的大朝会，果然有御史弹劾萧衍专权跋扈。然而没等赵世渊一党发难，几位重臣纷纷站出来为萧衍辩护。更让人意外的是，三皇子皇甫宸也出面表示支持萧衍。
这场风波很快平息，赵世渊反而因为举荐的官员贪腐被牵连，被陛下申斥。
当晚，萧衍很晚才回府。我一直在书房等他，见他面带倦色，便上前为他按摩肩颈。
“今日辛苦你了。”我轻声道。
他握住我的手：“今日之后，朝中应该能清净一段时间了。”
烛光下，他的面容显得有些疲惫。我忽然想起穿越之初，那个总是冷着脸的镇北侯，如今已经成了在朝中举足轻重的首辅。
“还记得我们刚成亲的时候吗？”我轻声问。
他微微一笑：“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只是觉得，这一路走来，实在不易。”
他将我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我的发顶：“有你在身边，再难的路，我也走得甘之如饴。”
窗外月色正好，映着相拥的身影。我知道，往后的路还很长，但只要我们携手同行，便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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