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方程式
第一卷:雾屿未明
part 5 收敛性
翌日正午,亦是一个梅雨季少见的晴朗天气。
吴雾垂下眼睫,悄悄凝视着少年认真解题的侧脸,伴随着打火机开合的金属脆响——这个动作最近频繁得可疑。
每当她问及超纲的莫比乌斯变换内容,江屿的打火机就会在指尖翻出银色的花。
莫比乌斯变换啊。
这与她调查的联赛初赛情况对上了。
辅助线应该画在这里。江屿忽然拿过她手中的铅笔,横过她眼前的几何题,木质铅笔在纸面划出利落的斜线。
他掌心薄茧摩擦过她指节,体温透过夏季校服衣袖传递过来,这个动作烫得吴雾后颈渗出细汗。
这是他们交易的第七天。
少年解题的笔迹在草稿纸上洇开墨迹,那道困扰她昨晚三小时的组合数学题,正被江屿拆解成优雅的拓扑结构。
江屿解题时的神情与平日判若两人,睫毛在眼下投出专注的阴影,像是被数学之神亲吻过的希腊少年雕像。
明白了吗?铅笔突然轻敲她左手,吴雾惊觉自己竟盯着他滚动的喉结出神。那些暴戾与不羁此刻化作笔尖流淌的星河,她终于窥见当年全国高中数学联赛领奖台上那个数学天才的残影。
她慌忙点头,却听见少年从胸腔震出的嗤笑:说谎时,你会盯着我眨眼。
笔尖戳破草稿纸上某点,就像现在,每秒2.4次的异常频率。
这该死的数学思维。天台热浪裹挟着羞恼涌上面颊,吴雾捏紧校服裙摆。
这些天来,江屿总能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戳穿她的伪装,就像此刻他随意搭在椅背上的右手。
而她对江屿,到底是什么心情呢?
利用他的数学能力?羡慕他的洒脱自由?钦佩?
还是......嫉妒?
或许皆有之。
今天的便当是糖醋排骨。她生硬地转移话题,糖醋排骨的酱汁在便当盒里凝成琥珀色镜面,倒映出她泛红的耳尖。
吴雾当然不会做饭,母亲有请家政阿姨,在每天固定的时间出现服务。
因为吴熙不会允许她把时间花费在家务上,她唯一需要吴雾做的事情就是:疯狂的学习,永远的第一,以cmo金牌得主的身份稳妥地保送进国内最顶尖的知名学府——冬河大学。
虽然便当不是亲手制作,吴雾却坚持每日午休和晚自习前,在小卖部买一包海苔碎,在食堂购买的便当白米饭上,亲自拼出爱心。
江屿的筷子在海苔爱心上点了点,旋即露出玩味的笑,怎么?他故意凑近她耳侧,灼热的呼吸染红少女玉白的耳垂,爱上我了?
吴雾看见他睫毛在鼻梁投下的阴影轻轻颤动,像停驻的凤尾蝶。
这一刻,她听见自己心跳漏拍的杂音。
突然意识到这场博弈中最危险的变量正在失控——当她开始期待每天正午的日光倾泻在他解题的指尖,当那些刻意摆盘的海苔碎里掺进了真心。
远处施工队的电钻声突然轰鸣,吴雾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呼吸频率。
我们只是交易伙伴。或许她不能期待,能靠这种幼稚的把戏,拿捏住这个总是被女生告白的少年。
吴雾拉开跟江屿的距离,打开自己的便当盒,海苔饭团被捏出月牙状的凹痕。
下周期末考后就是全省选拔赛了......她望着远处正在改建的图书馆,塔吊在蓝天划出银色的抛物线,玻璃幕墙的反光刺痛瞳孔。
她想起今晨出门时,母亲把她完成的上届省赛试题拍在餐桌上的声响。
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笔标注像蛛网缠住咽喉,而江屿解题时游刃有余的模样,愈发衬得她像个可悲的模仿者。
怕什么,有我在。“少年夹起排骨,喉结滚动着咽下食物,嘴角沾着亮晶晶的酱汁。
然后拿起铅笔,把试题扯到吴雾面前:别用你妈教的那种解法。
他潦草地画出三维坐标系,把代数问题几何化,想象你在折叠空间。
吴雾怔怔看着图形在眼前展开成璀璨星河。
当江屿的指尖顺着黎曼曲面游走时,她忽然理解了高一时评审组的惊叹——这个人的大脑里装着整个数学宇宙。
你为什么放弃数学?
话出口的瞬间,吴雾被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惊到。
风掀起江屿的校服下摆,露出腰间新缠的绷带,渗出的血迹在纱布上开出暗红的花。
铅笔在草稿纸上划出长长的裂痕,江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个总是游刃有余的少年,此刻下颌线绷紧成锋利的刃。
远处操场传来篮球砸在篮筐上的震响,某个瞬间吴雾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我爸会变植物人,江屿突然把打火机抛向空中,银色弧线割裂阳光,就是因为我的cmo冠军。
少年脸庞里闪过幼兽受伤时的彷徨,而那双本该映照星河的眼睛,如今盛满公式燃烧后的灰烬。
吴雾的指尖陷进掌心,这个答案像道未愈合的伤口,突然被撕开结痂。
她想起自己之前在学校图书馆搜索到江屿相关的讯息——
2023年11月6日 静波日报《奥数天才夺冠当日:父亲离奇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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