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楼的顶端，风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程晋静静地站着，手中的手机屏幕，是整个世界唯一的色彩来源。
那是一种刺眼的血红色。
血色警告之下，一行冰冷的白色数字，正无情地跳动着。
十分钟。
这就是他，以及所有与他相关的记忆、存在、痕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的时间。
脚下的城市依旧灯火辉煌，远处的车流汇成金色的河，喧嚣的人声隔着数百米的高空，模糊而遥远。它们都不知道，一场针对某个人的“世界末日”，已经开始了。
程晋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绝望，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倒映着屏幕上那催命的倒计时，仿佛在欣赏一件与自己无关的艺术品。
重置……
不是瞬间抹杀，而是有一个“宣告”和“执行”的过程。
就像死刑犯在行刑前，总会听到那一声冰冷的宣判。
那么，这段时间，就是世界留给他的，最后的十分钟。
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程晋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疯狂而冰冷的弧度。
你想抹掉我？
可以。
但在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之前，我也要让你尝尝，被活生生剜心是什么滋味！
他没有丝毫犹豫，指尖在手机的加密通讯界面上飞速敲击，接通了一个绝对安全的频道。
“白景明。”
程晋的声音通过电流传递过去，不带一丝情感，冷静得如同机械。
频道那头，白景明的声音充满了惊恐与颤抖，显然，他也通过某种方式，感知到了那股笼罩整个世界的恐怖意志。
“老大！发生了什么？我……我感觉天要塌下来了！功德系统在报警，所有的……所有的东西都在排斥我们！”
“别管那个。”程晋打断了他。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了夜色，仿佛看到了世界的另一端，那隐藏在无数数据流背后的敌人核心。
“世界要重置我，它要抹掉我。我就在被抹掉前，先把它的大脑挖出来。”
程晋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决绝。
“执行‘归墟’计划，目标：全球功德结算中心。”
“归墟”计划。
这是他们制定过的，最疯狂、最极端、同归于尽的最终预案。
一个只存在于理论上的计划，因为一旦执行，就意味着与整个世界的规则为敌。
电话那头，白景明瞬间失声，只剩下粗重的喘息，仿佛被扼住了脖子。
数秒后，他颤抖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老大你疯了？！那是……那是整个金融体系的根基！更是他们现实功德流转的核心！我们会被世界本身撕碎的！”
全球功德结算中心，并非一栋建筑，也不是某个服务器集群。
它是敌人渗透现实后，利用现代金融体系构建的一个概念性“中枢”。
全世界每一笔资金的流动，每一次股票的涨跌，每一次功德的产生与消耗，最终都会在这里进行一次“结算”，转化为他们可以利用的力量。
攻击它，不是用导弹，而是用概念武器。
其后果，无异于向支撑这个世界运转的底层代码里，注入最恶毒的病毒。
“我只剩几分钟了。”
程晋看了一眼倒计时。
“我死之后，你和地府都将不复存在。我们没有退路。”
“要么在沉默中被彻底抹除，要么，就在最后一刻，给这个狗娘养的世界，留下一道永不磨灭的伤疤！”
程晋的话语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白景明的心上。
恐惧依旧，但一种更为悲壮的决然，从他心底升起。
是啊，老大都要被“格式化”了，他们这些“相关文件”，又怎么可能幸免？
“我明白了……”
白景明的声音不再颤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入绝境的狠厉。
“老大，黄泉路上，你等我一会儿。”
“好。”
通讯切断。
程晋放下手机，任由那冰冷的倒计时继续跳动。
时间在飞速流逝，他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正在变得稀薄。风吹过身体，仿佛穿过了幻影。
周围楼宇的灯光，开始出现细微的扭曲。
世界，正在“卸载”他。
……
程晋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存在感被剥离的最后过程。
再见了，这个世界。
就是现在！
在倒计时即将归零的刹那，一股无法言喻、无法描述的恐怖波动，从世界的“基石”处猛然爆发！
那不是爆炸，没有声音，没有光。
但在现实世界中，纽约、伦敦、东京、沪市……全球所有金融中心的核心服务器，在同一瞬间，所有屏幕上的数据流，都化作了毫无意义的乱码！
全球股市的K线图，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变成了一片空白。
无数银行系统底层的账户数据，出现了刹那的逻辑错乱，仿佛1+1不再等于2。
整个世界建立在现代金融之上的秩序，出现了零点零一秒的……“休克”！
“归墟”计划，成功发动！
也就在这一瞬间，程晋猛地睁开双眼！
他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那即将跳到“0”的倒计时，赫然卡住了！
屏幕上的血色警告和白色数字，像是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疯狂地闪烁、花屏、撕裂！
滋滋——
一行行乱码飞速划过，仿佛系统本身因为这次攻击，而出现了致命的“bUG”！
有效！
他的攻击，真的撼动了世界规则！
然而，这卡顿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
屏幕的闪烁骤然停止，倒计时恢复了正常，从“1”重新开始向下跳动。
世界重置的进程，并未被中止。
但，屏幕上那血红色的警告文字，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更加冰冷、更加威严、不带任何感情的……金色文字。
那是一种如同神谕般的颜色，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程晋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他明白了。
如果说，之前的“世界线重置协议”，是这个世界免疫系统的“杀毒程序”。
那么现在，他的行为，已经惊动了这台超级计算机背后……那个真正的“系统管理员”。
他不再是和程序对抗。
他被“观测者”，直接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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