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左胸还缠着月天姬用月华织的绷带，血渗出来，在白雪上晕开小朵暗红——那是三日前替花梦瑶挡“引魂箭”时中的毒，虽经冰心诀压制，仍像有条小蛇在骨缝里钻。此刻他怀里揣着从太玄医修那里抢来的雪魄莲线索，指节捏得泛白：花梦瑶还在玄黄设的冰牢里，魂魄被锁在“锁魂灯”中，每燃一刻，便损耗十年修为。
雪国的风比南域烈十倍，卷着碎冰刮在脸上，楚天抹了把脸，目光锁定前方那座冰山。山脚下立着块断碑，刻着“雪无情之墓”——三年前他来这里寻幽冥教余孽，曾见过这碑，那时碑身还干净，如今却沾着黑褐色的幽冥煞气。
“雪姑娘……”他轻声念着，指尖抚过碑身。三年前雪无情陨落在此，他用她的银甲铸了块令牌，此刻令牌正贴着胸口发烫，像在预警什么。
冰山的冰缝里忽然飘出缕淡蓝光芒，楚天瞳孔一缩——那是雪魄莲的气息！
他足尖点雪，掠上冰坡。越靠近山顶，煞气越浓，到最后几乎凝成实质，割得他脸颊生疼。终于到了冰洞口，楚天看见洞前的雪地上散落着银甲碎片，甲片上还沾着熟悉的梅纹——那是雪无情当年亲手绣的。
“雪姑娘？”他喊着踏进去，冰洞里的冷意瞬间裹住全身。洞壁嵌着发光的冰晶，照见中央的冰池：池子里浮着株雪魄莲，花瓣如冰雕的兰，蕊心凝着颗蓝色珠子，正是能解花梦瑶魂毒的圣物。
楚天刚要迈步，后颈忽然掠起股寒意。
“破界者，你终于来了。”
冷冽的女声从背后响起，楚天旋身，只见雪无情站在冰洞深处。她穿着三年前的银甲，只是甲片裂了七八道缝，黑气从裂缝里渗出来，缠上她的手腕。她的脸还是那样清俊，眼尾却挑着股子狠劲，瞳孔里没有半点焦距，像两团烧着的鬼火。
“雪姑娘，你被幽冥残魂控制了？”楚天按住腰间的剑，破界血脉在体内蠢蠢欲动——他能感觉到，雪无情身上的灵力混着幽冥死气，像团发臭的烂泥。
雪无情笑了，银枪从袖中抽出，枪尖滴着黑血：“少废话。幽冥大长老说了，杀了你，我就能解脱。”
话音未落，她已扑过来。银枪划破空气，带着股腐臭的黑风。楚天侧身避开，掌心泛起金色血脉之力，向她拍去——破界血脉能吞噬异种灵力，可触到雪无情的手腕时，他忽然顿住：那股黑气钻进他掌心，像千万根细针在扎，疼得他额角冒汗。
“怎么？舍不得动手？”雪无情反手刺向他的肩膀，楚天偏头，枪尖划破他的衣领，擦着锁骨过去。他抓住她的手腕，能感觉到她在发抖，像被困在笼子里的兽：“雪姑娘，你看看我！是我啊！”
雪无情的眼神晃了晃。她望着楚天的脸，忽然露出痛苦的神色，银枪“当啷”掉在地上：“楚天……不要……不要过来……”
幽冥残魂的声音在她脑海里炸开：“贱人！你想背叛我？”
雪无情抱着头，跪倒在地。她的银甲裂开更多缝，里面的白衣浸出血——那是被幽冥残魂啃噬的痕迹。楚天冲过去扶她，却被她猛地推开，指尖的黑气划破他的手背：“滚！我不想伤害你！”
“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冰洞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月天姬的声音像浸了冰，紧接着她的身影出现在洞口，月华剑斜斜指着雪无情：“幽冥大长老的残魂附在她识海，再拖下去，她会魂飞魄散。”
楚天咬咬牙，捡起地上的雪魄莲：“先救她。”
月天姬皱起眉：“雪魄莲能暂时压制幽冥煞气，但不能根除。她的识海已经被啃出缺口，就算暂时清醒，也撑不过半个时辰。”
“够了。”楚天把雪魄莲塞进雪无情手里，指尖抚过她的脸，“雪姑娘，我知道你能听见。三年前你给我留的信，我还留着。”
雪无情的睫毛颤了颤。她望着楚天，瞳孔里的鬼火慢慢褪去，露出原来的琥珀色：“那封信……我没寄出去……”
“我知道。”楚天抓住她的手，“你说你想回雪国看梅花，想陪我喝杯酒。现在我带你去。”
幽冥残魂的咆哮声更响了。雪无情的身体开始透明，像要融化在风里。她望着楚天，嘴角扯出个虚弱的笑：“楚天……帮我……杀了他……”
“我会的。”楚天把她抱起来，月天姬退到洞口，月华剑劈出一道屏障，挡住涌进来的黑气，“我会替你除了这污秽。”
雪无情靠在他怀里，气息越来越弱。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胸口——那里还留着她当年刻的“楚”字：“我好像……记起了……小时候在雪国，有人给我摘过梅花……他说……要娶我……”
楚天的眼泪掉下来，砸在她的银甲上：“是我。我那时候是个小乞丐，偷摘了梅树上的花，被你抓住，罚我扫了一个月雪。”
雪无情笑了。她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像片要飘走的雪：“抱紧我……别让我……变成他们……”
楚天收紧手臂，把脸埋在她颈边。他能感觉到她的生命在流逝，像握在手里的雪，慢慢化没：“我在。我一直都在。”
最后一刻，雪无情的声音像片羽毛：“替我看一眼……没有幽冥的雪国……”
她的手垂下去。楚天抱着她，望着洞外的冰原。风卷着雪粒子吹进来，落在她脸上，很快结成冰。月天姬轻声说：“她的魂魄散了，可怨气没消。幽冥大长老会来找你。”
“来就来。”楚天擦干眼泪，把雪无情的银甲捡起来，放在怀里，“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
他转身走向冰洞外。雪原上的积雪泛着红——那是雪无情的血。远处传来守界盟的号角声，楚天摸了摸怀里的雪魄莲，又摸了摸雪无情的银甲：“花梦瑶，等着我。”
风里忽然飘来股梅香。楚天抬头，看见远处的冰山上，竟开了朵梅花。花瓣是淡粉的，像雪无情当年的笑。
他把雪魄莲揣得更紧，迈步向守界盟的方向走去。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可那股梅香，却飘得很远很远。
冰洞深处，幽冥大长老的残魂飘在半空。他望着雪无情的尸体，嘴角扯出个阴狠的笑：“破界者……你会后悔的……”
残魂慢慢融入冰壁，消失在黑暗里。而洞外的雪国，不知何时，竟飘起了桃花瓣——那是楚天后来种下的，每一片都带着雪无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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