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雪下不尽。
从西夏而来的商船停泊在漠北江岸。
母亲问我可有喜欢的,我指着其中用层层冰块包裹的红色果实。
母亲说那是丹荔,是唯独只有西夏栽种才能结果,且此物从树上摘下来后一日色变,二日香变,三日味变,因而只能冰封带来北慕。
我说我要那个。
母亲为我买下三斤,我一口气吃了一半,剩下的带回王府给云锦。
云锦和我是一胎兄弟,他比我晚生一个时辰,但患有天生腿疾,不良于行。
所有人都要求我好好疼惜照顾弟弟,我也有认真履行兄长的义务,可云锦体弱多病,记事后更自卑敏感,对外人十分抗拒,对母亲亦是如此。
母亲总是偷偷抹眼泪,有一次在云锦高烧不退时,哭着怪起我,她没有明说,我却从外界的议论中得知她怪我的原由。
大意是两个胎儿在腹中争夺养分,没挣过的胎儿患有残疾。
我只觉可笑,连胎儿都懂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我又何来之过。
“你又把那些流言听进心里去了。”正在画画的衡煜说道。
我撑着下巴看着天空说:“你一个独生子不懂我的忧伤。”
衡煜哼了哼:“咱两一样大,你装什么深沉。”
我耸耸肩:“可别,我哪敢跟太子您相提并论。”
衡煜作势给我一脚,“现在把我当太子啦?跟我抢东西的时候咋不见你谦让。”
我一个大跳避开,笑嘻嘻:“你爹和我爹是亲兄弟,你和我胜过亲兄弟。”
衡煜忽然停下笔,“云阙,来看看你哥哥我画的如何。”
“好嘞太子哥哥,我来啦。”我一边嘴贫,一边凑过去。
认真地观摩后,我问:“西夏的丹荔?”
衡煜挑眉:“逼真吧?”
我扯扯嘴角:“要不是我吃过真的,不然绝对认不出来。”
衡煜:“听说现摘的更好吃,可惜北慕天冷无法种植。”
我:“那等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去西夏摘新鲜的吧。”
衡煜:“好啊。”
我们如此约定着。
皇帝久病于榻,皇后垂帘听政,南赫挑起战争,乱臣伺机谋反。
内忧外患,皇后只能向中立大国西夏求助,且为表忠心,决定在几位贵族子弟中选择一位送去。
皇后意在云锦,母亲不肯,说云锦本就胆怯瘦弱,送去西夏就是送死。
衡煜私底下对我说,若是可以,他愿意为救国而成为质子,只是他是皇帝唯一的子嗣,不会有人同意。
王府里,母亲拉着云锦哭哭啼啼,云锦脸上没什么表情。
每天,我的眼前都会出现这一幕。
于是我主动向皇后请见,说我愿意去西夏。
皇后拉着我,挽留:“云阙,你聪明睿智,留在这里辅佐衡煜好吗?”
私底下,我喊皇后一声伯母,她很疼我,所以我直话直说。
“算了,不是送我就是送云锦,还是我去吧,我适应能力强。”
皇后没有准确回应,但下了旨意。
直到进入边境,快要过关时,被皇室锦衣卫护送赶来的衡煜拉住我。
“是你母亲篡改了旨意!我母后的帖子上明明写的云锦!”
衡煜满脸急迫,“跟我回去!宁可是我,我也不愿是你!”
我怔愣了几秒,什么都没有想,大脑里空空的。
我挣开他的手,笑着道:“我都做好去西夏的准备了,可不能回去,我还得去看满山的丹荔呢。”
衡煜红了眼睛:“说好了是我们一起去,你怎么能一个人去,你去了可就难再回来了……”
我眨眨眼:“那我先去探探路,等你来哦。”
衡煜有些来气,说我固执。
我贫嘴回都是太子哥哥宠的。
他脱下身上的大氅,将我裹得严严实实,叮嘱:“江上气候温差大,你怕冷,多穿点。”
听说西夏终年如夏,山河壮阔,风景秀丽。
我想我这么怕冷的一个人,总算是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
但入了西夏境内,但凡我少穿点,就会风寒发热。
本地大夫说我是水土不服。
舟车劳顿,抵达皇城。
在朝会上露了一面后,无关紧要的我被安排长住。
这一天下了花瓣雪。
我一开始没觉得奇怪,直到被比我小三四岁的皇族女孩叫住。
她冲我喊:“喂!这雪一定是你从北慕带来的吧!”
我才想起来,西夏是没有雪的。
但我没有回复,因为西夏水果种类多,我一时贪吃,嘴里上火长泡了,连喝水都疼,更别提说话了。
嗯,被护送来的路上,我很自由,但在宫里住下后,我失去了自由。
偶尔我会翻墙出去溜达,赏赏西夏的后花园,是当真万紫千红的花园。
第二年入秋,我再次见到那个小姑娘,听宫人喊她长公主。
这位长公主在四国中很有名。
我也以另一种方式出名了。
不然怎么连什么阿猫阿狗也欺负我?
像是吃食里被掺杂石子虫子,衣服被故意损坏,院墙被泼上恶臭液体等等。
对了,这群宫人还骂我丑八怪。
没办法,住进宫里的当晚我突发高烧,次日便浑身浮肿加红疹,估摸是因为过敏,于是一直在过敏。
等等,长公主怎么朝我这个方向走来了?
我应该说些什么好?
毕竟我是偷偷溜出来的,要不然随意地打个招呼?
然后问问这个时节还有没有丹荔,我出钱请公主帮忙代购一下。
我张了张嘴,还没说话。
长公主皱了皱眉,率先开口:“你属实是丑到本公主的眼睛了。”
我:……
小姑娘无视我,走开了。
好吧,看来今年的丹荔是吃不成了。
五年时光如一刹那而过。
我失去了少年时的心智,比起溜出去玩,更乐意待在院子里种些花花草草。
兴许是我过敏的症状在年前彻底消散,原先欺负我的小宫女变成我的拥护者,每天送来各种各样爱心礼物,甚至有人躲在床底伺机扑过来。
这天我设置的机关发生响动,说明有人闯入我的寝室。
然而待我走进一看,是长大了的小姑娘。
我喊了一声“公主”。
她惊讶道:“可我不认识你,你是哪家的公子竟生的如此漂亮?”
我:……
因无语,我弯起唇角,没有提上一次见面,她说我丑到她的眼睛,而是提到五年前的初见,她问我是不是我从北慕带来了雪。
她记起我了。
后来她成了这座深宫冷院的常客,宫女们偷偷对我哭诉:“有公主这么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存在,我们全都没戏了!”
长公主对我开始了漫长的示好之路。
是为我的脸?还是我的人?
都不重要。
因为我这一生都不会对谁动心。
我本是如此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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