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我绝不同意！”
两个声音前后脚在指挥帐篷内炸响。
一个是潘律，一个是夏云峥。
潘律脸上头一回没了那份从容。他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青禾！你疯了吗？你是主帅！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大脑跟心脏！你怎么能自己去跑最危险的突袭任务？！”
“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出了任何差错，整个北境，我们搞出来的这一切，一下就全完了！”
夏云峥更直接，一步跨到夏青禾跟前，眼睛红得像是要喷火的狮子。
“要去，我去！”
“妹妹，你把计划告诉我，把那件武器给我！我带人去！我保证把通州给你烧成一片白地！就算我死在那里，也绝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帐篷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
潘律的焦虑跟夏云峥的决绝，像两座山一样压在夏青禾身上。
“我理解你们的担心。”
“但你们，没搞懂这场战争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青禾表情还是很平静。她抬眼，一个个看过去，声音不大，但谁都反驳不了。
她先看潘律：“潘律，我问你，我们这段时间，最大的依仗是什么？”
潘律一愣，下意识的回答：“是……是你带来的技术，是我们的钢铁还有火枪。”
“错。”夏青禾摇摇头，“是神话。”
“是你一手造出来的，关于天命神女夏青禾的神话。就是这个神话，才让民众归心，士兵效死，也让敌人闻风丧胆。”
“一场普通的千里奔袭，就算成了，在敌人看来也就是一次运气好的军事冒险。他们会怕，但不会绝望。”
“但要是执行这次奔袭的，是神女本人呢？要是神女在千里之外，用凡人想都想不到的法子，降下神罚，取了他们主帅的命呢？”
夏青禾嘴角冷冷一勾。
“那就不再是军事行动，是神迹。它会从根子上彻底摧毁大夏皇朝的天命说法，彻底击垮他们所有人的精神。这一击，比十万大军还管用。”
“所以，这一仗，只能我去。因为我代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符号，一个活生生的神话。”
潘律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那颗玩弄权谋的脑袋，在夏青禾这套更高维度的心理战理论面前，根本不够看。
夏青禾又转向她哥，眼神软了下来。
“哥，你的任务比我的更重要。”
“三千人突袭，只是个火星。你得在我点着火之后，带着咱们的钢铁洪流，像打雷一样席卷整个北方，把这场火烧成燎原大火！”
“我需要你在这儿，整合军队调度后勤，把我们所有的家底都压上这张赌桌。我一打开缺口，你就是那把捅进敌人心脏最锋利的刀。”
“这个任务，除了你，没人能完成。”
夏云峥看着妹妹那双又清澈又坚定的眼睛，感受着她话里那份沉重的信任，心里的火气跟狂躁，慢慢压了下去。
他知道，妹妹说的对。
他能去冲锋陷阵，但他代替不了妹妹在这个局里的核心位置。
“可是……”他还是不放心，声音沙哑的说，“太危险了。”
“危险？”
夏青禾笑了。
“哥，对我来说，这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在城墙后面。”
她伸出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
“而是在……我枪的射程之内。”
“这场战争，我说的算。战场的规矩，也由我来定。”
“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争论，而是执行。”
“我需要一支军队，一支快到像闪电，利到像手术刀的军队。”
……
命令一下，整个鹰愁关大营立马像一台上紧了发条的机器高速转了起来。
一场最严格的选拔，在数万大军里铺开。
选拔的标准，严得吓人。
首先人得是磐石城最早那批老兵，忠诚度绝对没问题。然后骑术得是最好的，能在马背上做各种战术动作。枪法也要拔尖，枪械保养知识考核必须满分。最后意志力要最强，得扛过连续三天三夜不睡觉的极限耐力测试。
最后，三千人的名单定了下来。
他们每一个人，都把能入选这支名叫闪电的特殊部队，当成是天大的荣耀。
跟着就是准备装备。
刚投诚的马王爷，差不多是哭着把自家马场最好的三千匹战马跟另外一万两千匹耐力好的辅马全献了出来。他清楚，这是他交的份量最重的投名状。
一人五马！这配置简直奢侈到家了！足够让这支部队用一种想都不敢想的速度搞长途奔袭。
兵工厂开了库，把最新赶制的一批装备发了下去。
不再是死沉的全身板甲，换成了一种高碳钢造的轻型胸甲，只保护核心躯干，重量轻了三分之二，防护力却没差多少。
火枪也换成了专门给骑兵设计的龙骑兵卡宾枪，枪管更短，也更容易装填。
每个士兵都发了五个基数的弹药，还有一把能削铁如泥的马刀。
后勤部门就按照夏青禾给的方子，赶制了几万份高能量的单兵口粮——就是用炒面肉干坚果跟糖混在一起压成的能量棒。一根就够一个士兵撑一整天高强度作战。
当这三千名骑士，一身戎装整整齐齐的出现在校场上时，所有看见他们的人，都给惊住了。
那股子气息……冰冷又肃杀，专业到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他们不像军队，更像是一群准备上手术台的沉默外科医生。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对领主的狂热信仰，还有对即将到来的杀戮那份平静的期待。
……
出发前夜。
夏青禾的帐篷里，灯火通明。
她正在亲自擦拭她的王之凝视。
经过工匠们反复改良，这把开创先河的狙击步枪已经更精密更致命。枪身上还加装了一个黄铜瞄准镜，由好几组镜片构成，可以调倍率。
潘律走了进来，他手上捧着一个木盒。
“这是我联络了所有旧部，再结合苏玉娘的情报，画出的最详细的通州跟周边地图，每一条小路每个村庄还有每一处能藏身的地方，都标上去了。”
他打开木盒，里面除了地图，还有几个小小的瓷瓶。
“这里面有疗伤的圣药跟快速恢复体力的补丸，还有……见血封喉的毒药。”
潘律的声音有点沙哑：“我希望你，永远也用不上最后一瓶。”
夏青禾抬起头，看着他熬红的眼睛，心里一暖。
“放心，我还没看到新世界的样子，怎么会舍得死。”
她接过地图跟药瓶，小心的收好。
这时，帐篷帘子一掀，夏云峥也进来了。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把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内衬放在夏青禾桌上，是用最软的雪狼皮做的。
“哥……”
“晚上冷，穿上。”夏云峥的声音还是那么硬，但眼神里的关心，浓的都快溢出来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已经把全军最好的斥候都派出去了。每隔一百里就有一个秘密联络点。你每到一个地方就放个信号，让我知道你没事。”
“好。”夏青禾点了点头。
“如果……”夏云峥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如果信号断了……我三天之内，就带大军踏平信号消失的那块地。不管是谁，是神是魔，我都会把他，挫骨扬灰。”
这是兄长用他自己的方式，能做出的最沉重的承诺。
夏青禾站起身，轻轻的抱了一下自己的兄长，又对着潘律点了点头。
“等我的好消息。”
说完，她戴上头盔披上斗篷，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帐篷。
帐篷外，三千骑士，三千道沉默的钢铁身影，早就在夜色里悄悄集结好了。
没有战鼓没有号角也没有送行的人群。
只有夜风吹过盔甲发出的细微呜咽。
夏青禾翻身上马，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片灯火通明的营地，那是她一手打下的王国雏形，是无数人的希望。
下一秒，她猛的转过头，目光望向无尽黑暗的南方。
她的声音很平静很清晰，响在每个骑士的耳边。
“出发。”
三千骑，像一道黑色闪电，悄无声息的融进了茫茫夜色。
他们的目标在千里之外。
那里是帝国的心脏。
而他们，是刺向心脏的第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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