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凉州城东安置点万籁俱寂，唯有巡逻护卫的脚步声偶尔响起。
西侧窝棚区更是静得反常。
突然，几队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不同方向迅速合围，瞬间封锁了整个西侧区域。
火把骤然亮起，映出乔山毅冷峻的面庞和身后数十名精悍的兵士。
正是萧景珩派来的亲兵。
“所有人！原地不动！奉命核查！”乔山毅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窝棚里的“流民”被惊醒，顿时一阵骚动。
几个眼神闪烁的青壮下意识想往山林方向溜，却被早已守在那里的亲兵堵了回来。
“逐一点名！对照名册！”乔山毅下令。
亲兵和“玖行”护卫立刻行动，两人一组，挨个窝棚清点。
结果很快出来。
名册登记三百人，实查竟有四百七十三人！
多出一百七十三人！
乔山毅目光如刀，扫过那群缩着脖子、神色惶恐的多余者：“说！谁带你们进来的？藏在何处？”
人群一片死寂。
这时，一个躲在人后的矮瘦汉子猛地向外冲去，却被石砚一脚踹翻在地，死死按住。
“是他！是王三狗！”人群中终于有人指认，“他说有门路带我们进来混口饭吃，每晚偷偷领我们穿过林子进来，天亮前再出去……”
乔山毅冷笑一声，拎起那面如土色的王三狗：“说！谁指使你的？”
王三狗抖如筛糠：“是……是城里‘丰泰粮行’的刘掌柜……他给了小的一笔钱，让小的多带人进来，消耗府衙的粮食……说……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丰泰粮行？”乔山毅眼中寒光一闪，“好，很好！”
几乎同时，另外两处可疑区域也传来消息，同样查出虚报人数近百人。
总计多出近三百人！
消息传回府衙，乔仲远震怒不已：“‘丰泰’！竟是他们在背后搞鬼！是想拖垮府库，抬高粮价，发国难财吗？！”
他立刻下令，“石砚，带人查封‘丰泰粮行’，将刘掌柜缉拿归案！”
“是！”
然而，揪出内鬼的振奋很快被现实的焦虑冲淡。
乔兰菁看着最新的库存账册，眉头紧锁：“爹，就算清除了这些混进来的人，我们原计划接纳五千人，粮食储备也仅能支撑到月底。
如今实际人数远超五千，加上之前几日的超额消耗，库存……怕是撑不过二十天了。”
乔仲远揉着眉心，疲惫地叹了口气：“流民断不能停止接收，那是陛下的旨意，也是数千条人命。可这粮食……一时间从哪里筹措？”
书房内气氛一时凝重。
乔山毅也沉默不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猛地推开，乔海阔满脸激动地冲了进来，连礼都忘了行：“二叔！四妹妹！大哥！粮！有粮了！”
几人霍然抬头。
乔仲远急问：“海阔，慢慢说！什么粮？”
乔海阔喘着大气，语无伦次：“就……就是西北大仓！我们……我们不是一直在整理修缮吗？今天清理最里面那排废弃仓房的地下，想看看能不能做冰窖……结果……结果发现地下是空的！
撬开石板，下面……下面是个巨大的地窖！里面……里面堆满了粮食！都是麻袋装的陈粮！
很多！非常多！”
“地窖？陈粮？”乔兰菁瞬间抓住关键，“二哥，确定是粮食？有多少？能食用吗？”
乔海阔用力点头：“确定！我亲自下去看了！
虽然存放有些年头，但地窖干燥，大部分麻袋完好，我拆开一袋看了，米粒只是颜色暗了些，没有霉变！粗略估算，起码……起码有上万石！”
上万石！
这简直是天降甘霖！
足够支撑所有流民度过最艰难的时期，甚至能支撑到第一批以工代赈的产出！
乔仲远猛地站起，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天佑凉州！天佑我乔家！海阔，立刻加派人手，秘密将粮食转运出来！
先行抽样检查，确认无毒无害后，立刻补充到安置点粮仓！”
“我这就去！”乔海阔旋风般又冲了出去。
乔山毅也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太好了！这下粮食危机可解了！”
乔兰菁却沉吟道：“爹，大哥，这地窖来历蹊跷。西北大仓是前朝废弃的屯兵点，怎会藏有如此巨量的陈粮？是何人所藏？目的为何？我们需得暗中查访，以免卷入不必要的麻烦。”
乔仲远冷静下来，点点头：“菁儿思虑是。此事暂且保密，对外只说是我们乔家动用了储备。海阔，转运粮食时务必小心，不要走漏风声。至于这地窖的来历……暗中查探。”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揪出了搞破坏的内鬼，又意外获得了足以解燃眉之急的粮食。
乔家父女相视一笑，心中大定。
有了这批粮食，流民安置计划，便再无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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