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场破碎的冲击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早已不堪重负的身心上。
李宜臻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一片血红,耳中嗡鸣不止,只能凭借模糊的视线看到其他同伴同样倒地不起,气息微弱。失去秩序场的庇护,周围那令人窒息的归源与混沌气息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侵蚀着他们残存的意识与生机。
远方,饕餮之影受创的黑暗天幕剧烈翻滚着,那被“星殒”击穿、湮灭部分的触手正在缓慢蠕动、试图再生,更加狂暴、更加怨毒的意念如同实质的尖刺,死死锁定着寂静峰平台。
它显然被彻底激怒了,下一次的攻击,必将更加致命。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
“……结束了吗?”苏清曼躺在冰冷的、微微蠕动的岩石上,望着那扭曲诡异的天空,星幡脱手落在不远处,光芒黯淡,她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汐瑶蜷缩着身体,海心晶紧紧抱在怀里,湛蓝的光芒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随着规则的崩坏而一点点流逝。
江辰风试图撑起身体,却引得一阵剧烈咳嗽,喷出的鲜血中甚至带着内脏的碎片,南斗之力彻底枯竭,阵眼爆炸的反噬几乎摧毁了他的经脉。
唐冰云眼中的星辉碎屑明灭不定,星灵的记忆与现实的残酷交织,让她意识混乱,只能在痛苦中低吟。
林若曦挣扎着爬到离她最近的冷月身边,探了探她的鼻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她又看向其他同伴,一颗心沉入了无底深渊,她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力。
李宜臻仰面躺着,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和力量的真空,脑海中一片空白。赌上一切,甚至牺牲了界空刃,换来的依旧是绝境吗?星辰的秩序……真的无法抗衡这源自宇宙本源的崩溃吗?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刹那,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悸动,再次从他体内那北斗之力的核心深处传来。
这一次,不再是遥远的共鸣,而是……一种近在咫尺的“牵引”?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那悸动传来的方向——那是……他自己的身体?不,更准确地说,是之前构筑秩序场时,由他主导、汇聚了众人力量与星辰韵律后,残留在体内经脉深处的一丝……极其微小的、闪烁着七彩星光的“秩序印记”?
这印记如同风中残烛,却在周围混沌环境的压迫下,顽强地闪烁着,并且……似乎在主动吸收着什么?
李宜臻凝聚起最后的精神力,仔细感知。
他震惊地发现,这枚微小的“秩序印记”,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吸收着周围环境中那些因规则崩溃而产生的、混乱不堪的规则碎片和能量流!
它不是对抗,也不是排斥,而是……如同一个极其精密的滤网,在混乱的洪流中,筛选、捕捉那些尚存的、相对稳定的、符合星辰韵律的规则片段,并将其……纳入自身,使得那微小的印记,竟然在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缓缓壮大、凝实!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源初之心的崩溃,释放出了构成宇宙的所有规则碎片,它们混乱、冲突、走向湮灭……但星辰的秩序,本身也是宇宙规则的一部分,而且是极其稳定、底层的一部分!
这残存的“秩序印记”,就像是一颗种子,可以在混沌的土壤中,吸收那些尚存的、与秩序相容的规则养分,重新……生长?!
不是对抗混沌,而是在混沌中……重建秩序?!
这个想法让他瞬间激动起来,以至于牵动了伤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但他眼中,却重新燃起了光芒!
“咳咳……若曦……辰风……清曼……汐瑶……冰云!”他用沙哑的声音,呼喊着同伴的名字,尽管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听着……我们……还没有输!”
众人的目光艰难地汇聚到他身上。
“我体内……残留着……秩序印记……”李宜臻断断续续地,将自己的发现和猜测说了出来,“它……能在混沌中……吸收规则碎片……自我成长……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林若曦第一个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你是说……我们可以利用这崩溃的规则环境,作为‘养料’,重新培育‘秩序’?!”
“这……可能吗?”江辰风喘着粗气问道,他觉得这想法太过匪夷所思。
“没有……别的路了……”李宜臻艰难地说道,“我们需要……集中所有的……意志和……残存的力量……滋养这颗……种子……”
就在这时,远方饕餮之影的黑暗天幕再次剧烈翻腾,一道比之前更加粗壮、凝聚了更深黑暗与毁灭气息的能量洪流,已然成型,如同灭世的长矛,对准了平台,即将轰击而来!时间,已经不多了!
“赌一把!”江辰风猛地一捶地面,强行压榨出经脉中最后一丝南斗之力,化作一道微弱的赤色流光,射向李宜臻。
苏清曼闭上眼,用尽最后的意念沟通星幡,一缕纯净的星辉剥离出来,飘向李宜臻。
汐瑶将海心晶贴在额头,引导出一丝最本源的深海生命力,湛蓝的光点缓缓飞向李宜臻。
唐冰云强忍着意识的撕裂感,将眼中闪烁的星辉碎片逼出一点,融入那汇聚的光流。
甚至连昏迷的冷月,眉心的印记都微微一闪,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代表着平衡与警戒的幽暗之力,也自发地融入了进去。
几道微弱却性质各异的力量,以及冷月那丝平衡之力,如同百川归海,尽数汇入李宜臻体内那枚微小的“秩序印记”之中!
得到这前所未有的滋养,那枚原本如同尘埃般的七彩星光印记,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它不再是被动吸收,而是主动地、贪婪地吞噬着周围混沌环境中的规则碎片!
以李宜臻为中心,一个微型的、但却无比稳定的“秩序原点”开始形成!这个原点不再需要庞大的能量维持,它自身就是一个能够从混沌中汲取养分、不断自我复制和扩张的“活”的秩序规则!
饕餮之影的黑暗洪流,终于轰然而至!
然而,就在那毁灭性能量即将吞噬平台的瞬间,以李宜臻为中心的那个“秩序原点”,猛地扩张开来!
没有耀眼的光柱,没有庞大的阵图,只有一片看似稀薄、却无比坚韧的七彩星光薄膜,如同一个不断生长的泡泡,将众人笼罩其中!
黑暗洪流狠狠撞击在星光薄膜之上!
预想中的毁灭并未发生。
那蕴含着极致混乱与毁灭规则的黑暗洪流,在接触到星光薄膜的刹那,竟如同冰雪遇到了骄阳,其中的混乱规则被迅速分解、剥离,而那些相对稳定的能量和规则片段,则被星光薄膜贪婪地吸收、同化,反而使得薄膜的光芒更加璀璨,范围进一步扩大!
“它在……吞噬混沌?!”江辰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不是吞噬……是……转化!”林若曦激动得声音颤抖,“它将混乱转化为秩序!”
星光薄膜如同拥有生命般,持续地、不可阻挡地向外扩张。它所过之处,扭曲的大地恢复平整,诡异的色彩回归自然,混乱的能量流被梳理顺畅。它就像一个不断扩大的净化领域,在这片混沌的末日景象中,硬生生开辟出了一片遵循星辰秩序的“净土”!
远方的饕餮之影发出了惊恐而愤怒的咆哮,它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它赖以存在的混乱环境,正在被这股新生的、充满生机的秩序之力不断蚕食、转化!
它疯狂地发动攻击,但所有的黑暗洪流、规则扭曲,在接触到那星光薄膜后,都如同泥牛入海,反而成了壮大对方的养料!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李宜臻体内那颗由众人希望与意志浇灌的“秩序种子”,此刻终于冲破了绝望的土壤,在这片规则的废墟上,开始绽放出照亮未来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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