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会议室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科技联盟对外联络负责人李维的话音落下后，便只剩下仪器运转的低微嗡鸣声。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在智能眼镜的冷光映照下，更显疏离与算计。
张译的左臂隐隐作痛，那不只是伤口带来的生理痛楚，更是李维提出的条件像一把尖刀，直刺曙光避难所命脉所带来的心理绞痛。第七号能量晶体矿脉的富集分支——那是避难所的能源心脏，是老陈无数科研项目的动力源泉，是维持防御系统运转的根本。交出五年的优先开采权和七成产出？这无异于让一个重伤之人再献出大半鲜血。
“李维负责人，”张译的声音因极力压制情绪而显得有些沙哑，“这个条件，曙光避难所无法接受。第七号矿脉分支关乎我们数千人的生存底线，更是我们对抗外星生物和各类威胁的基础。科技联盟的要求，不是在寻求合作，而是在趁火打劫。”
李维推了推眼镜，镜片上数据流再次飞速闪过，他似乎早已料到张译的反应。“张译指挥官，请认清现实。风险评估系统显示，介入你们与暗黑掠夺者及其背后势力的冲突，科技联盟需要投入的资源、承担的风险，远超过你们所能提供的‘友谊’或是空泛的‘共同威胁’论调。第七号矿脉的能源，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补偿，是联盟内部能够通过出兵决议的唯一筹码。这是交易，不是慈善。”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漠：“你们可以拒绝。但请想清楚，没有联盟的重型突击炮艇和快速反应部队，你们的防线能在联合攻击下支撑多久？一旦避难所被攻破，矿脉……同样不再属于你们。”
赤裸裸的威胁，包裹在冷静的逻辑分析之下。张译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他知道李维说的是事实，科技联盟的武装力量确实是扭转战局的关键希望，但他更清楚，一旦答应，曙光避难所将元气大伤，未来发展乃至基本生存都会受到严重制约。
“我需要时间与避难所内部商议。”张译沉声道，试图争取缓冲。
“可以。”李维点头，但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精密计时器，“但我的时间有限，联盟的军事调动也需要时间。给你们一个标准时（约两小时）。一个标准时后，若得不到肯定的、具备法律效力的资源转让协议电子签章，视同你们放弃求援。届时，联盟将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单方面封锁与曙光避难所的所有接触通道，以防战火波及。”
最后一丝讨价还价的余地也被掐断。张译深吸一口气，知道再无转圜可能。“好，一个标准时。”
通讯屏幕暗下。张译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金属舱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左臂的伤口因震动传来一阵刺痛，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铁山，全速返回避难所！”他对着车内通讯系统低吼。
……
曙光避难所，核心指挥室。
气氛比科技联盟的会议室更加凝重。当张译复述完李维的条件和最后时限时，在场的几位避难所负责人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这不可能！”负责资源管理的刘老第一个拍案而起，气得胡子都在发抖，“第七号矿脉分支是我们最重要的能量来源！没了它，我们的防御矩阵连维持最低功率都困难！更别提老陈那边的研究！科技联盟这是要我们的命！”
“老刘说的对。”安全主管王猛面色铁青，“但问题是，如果不答应，我们现在可能就过不去这个坎了。暗黑掠夺者那群疯狗，加上那些来历不明的势力，没有外援，我们……”他没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后果。
“有没有可能……只答应一部分？”一位负责外交事务的女性官员试探着问，“比如，三年的开采权，或者百分之五十的产出？”
张译摇头，神色疲惫：“李维的态度很强硬，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他们的风险评估系统恐怕早已算死了我们的底线和他们的要价。这是最终条件。”
一直沉默的林悦，轻轻将手放在张译没有受伤的右臂上，一丝微不可查的清凉能量缓缓渡入，稍稍安抚了他焦躁的情绪。她轻声开口，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们不能只看眼前。答应了，我们或许能渡过眼前危机，但未来会极其艰难，甚至可能因资源匮乏而逐渐消亡。不答应，我们可能立刻就要面对毁灭。这是一个……两难的死局。”
张译闭上眼，脑海中飞速闪过重生前的种种惨状——避难所被攻破，亲人朋友在眼前死去，人类在绝望中挣扎……他重生归来，不就是为了阻止这一切吗？难道现在，为了可能的未来，就要先亲手扼杀曙光的一部分未来？
他想起之前与自然守护者青岚的交谈，关于平衡与长远。又想起老陈埋头在实验室里，依靠矿脉能源才能驱动的那些可能改变战局的研发项目。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指挥室内的争论渐渐平息，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所有人都看向张译，等待他做出最终的决定。他是核心，是主心骨，这个无比艰难、无论怎么选都可能带来严重后果的决定，必须由他来做。
张译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我们不能答应。”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一旦答应，就等于将命运交到了科技联盟手中，失去了能源自主，曙光避难所名存实亡。那样的‘生存’，不是我们想要的！”
众人神色一凛。
“但是，”张译话锋一转，“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李维给了一个标准时，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他快速走到指挥台前，调出全域地图和通讯列表。
“王猛，立刻组织所有战斗人员，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检查所有武器系统，加固重点防线，尤其是可能被科技联盟重型武器针对的区域！把我们库存的所有高能量晶体优先配给防御系统和突击部队！”
“是！”王猛领命，立刻转身去部署。
“刘老，立刻组织人手，对第七号矿脉分支启动紧急开采协议！能采多少是多少，全部存入避难所核心能源库，同时做好……必要时启动矿脉自毁程序的准备！就算守不住，也绝不能完整地留给敌人，尤其是科技联盟！”张译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是最坏的打算。
刘老脸色一白，但看到张译决绝的眼神，重重点头：“明白！我亲自去办！”
“林悦，”张译看向身旁的女子，“联系星际探索队的星耀队长，还有自然守护者的青岚代表。以我的名义，请求他们……不，恳请他们看在共同对抗外星威胁的份上，尽可能提供一切形式的支援，哪怕是情报共享或有限的远程火力支持！告诉他们，曙光若亡，下一个不知会轮到谁！”
林悦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走到通讯台前，强大的精神力开始辅助她进行超远距离的精准意念通讯尝试。
最后，张译深吸一口气，接通了老陈的实验室内部线路。
“老陈，你听到了吧？我们可能没有援军了。我需要你和你团队，在我争取到的这最后一点时间里，创造奇迹！把所有正在研发的、哪怕还不稳定的武器、防御技术，能用的全都给我准备好！这是我们唯一的，靠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通讯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老陈沙哑却充满斗志的声音：“小子，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有不少压箱底的东西没亮出来呢！给我点时间，我让他们瞧瞧，什么叫真正的‘科技’力量！”
命令一条条发出，整个曙光避难所像一台骤然提升到极限功率的机器，疯狂运转起来。绝望的气氛被一种悲壮的斗志所取代。
张译站在原地，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倒计时——距离科技联盟的最后通牒，还剩四十七分钟。
他拒绝了屈辱的条件，选择了一条更艰难、更危险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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