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待议事后,师道再陪公子游览?”
“若不便,我与随从自行前往即可。”
赢零淡然回绝。
宋师道心中一凛。
原以为赢零谦和,不料行事如此干脆利落,不容置喙。
“大哥不如派人回去禀告父亲。”
宋玉致向兄长使了个眼色,转而含笑对赢零道:
“我们愿陪公子一游。”
见赢零坚持,宋师道只得派人回宋阀通报,暂缓会面。
“多谢二位。”
赢零信步走入市集。
街道商铺林立,岭南物产丰饶,茶绢布帛与鲜果陈列其间。
赢零走走停停,时而品鉴茶叶,时而细察绸料,与商贩攀谈议价,游刃有余。
宋师道与宋玉致交换眼神,皆露诧异。
宋缺家教甚严,从不纵容子女奢靡,反令其随宋鲁学习经商之道。
此刻见赢零对市井交易如此熟稔,兄妹二人暗自惊讶。
赢零询价时言语老练,品茶时指尖轻捻的动作更显茶道造诣。
他审视布料的眼光精准独到,举手投足间尽是市井历练,毫无贵族骄矜之气。
行至一处,宋玉致忍不住问道:“公子可觉山城有何特别?”
“商贾之盛,令人称奇。”
宋玉致神采飞扬:“宋阀财富非仅靠田租,茶盐布帛等商事方为根基。
虽处岭南,商旅仍络绎不绝,繁华不输中原。”她忽而话锋一转,“闻公子治下桑海城仅次于咸阳,不知与我山城相比如何?”
话出口便觉失言。
赢零却只淡然道:“宋阀山城确实兴旺。”见他神色未变,宋玉致稍感宽心。
焰灵姬冷哼一声:小小山城也配与桑海相提并论?她不屑地说道,东郡实施分田放奴、取缔娼籍等新政,百姓各得其所。
商人因需求增长而兴旺,奴仆转为雇工更添市井朝气,风尘女子重获新生不知宋阀可有这般光景?
宋氏兄妹脸色顿变,焰灵姬环视整座山城:未曾亲临桑海之人,永远无法理解何为真正的盛世。”
宋阀山城内,我只瞧见商人穿梭,锦衣玉食者川流不息,却不见一个寻常百姓展露欢颜。”
虽说宋阀行事较其他世家稍显仁慈,不曾欺压百姓,可实质上又有何区别?
不过是令百姓耕作田地,自己坐享其成,何曾让他们拥有自己的土地,自由交易收成?
你们在民间名声尚可,但所作所为与其他贵族并无二致。”
焰灵姬这番话令宋师道、宋玉致和宋玉华一时语塞。
一旁的周芷若目光微闪,似有所思。
她年方十六七,涉世未深,心思单纯。
焰灵姬索性直言不讳:来宋阀前,我听说宋缺乃大隋绝顶的刀道宗师。”
但为了山城繁荣,这条路上青楼妓馆遍布,难道不是以女子痛苦为代价,供男子享乐,再供养你们宋阀?
你们身上的绫罗绸缎,都浸染着她们的血泪。”
在我看来,宋缺也不过是伪君子,不配宗师之名。”
家父绝非如此!宋玉致听闻父亲被指责,本能地反驳,却不知如何继续辩解。
焰灵姬正欲回应,赢零抬手制止:灵姬,暂且到此为止。”
他转向宋师道和宋玉致,歉然道:适才是我的人失礼,还望海涵。”
宋师道三人相视一眼,心中郁结却无从发作。
焰灵姬指责宋缺,他们作为子女理应反驳,但赢零已代为致歉,再纠缠反显小气。
而焰灵姬的其他言论,他们竟无言以对。
东郡的分田、释奴及取缔娼馆的新政,当真让百姓安居乐业,再无苦难?
宋缺教导子女远离贵族恶习,善待百姓,可如今听焰灵姬描述东郡景象,他们心中不禁动摇那样的世界,或许才是真正的善待百姓。
见三人陷入沉思,赢零淡然一笑,取出几本《大同册》递给他们,连周芷若也得了一本。
这是何物?宋师道疑惑道。
可曾听闻我所着的《天下大同篇》?赢零问道。
赢零朗声诵读《天下大同篇》,声音清朗: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是谓大同!
宋师道与宋玉致等人此前未曾听闻此篇,只知传颂四方的《春江花月夜》。
当赢零念完全文,众人眼中顿时闪现异彩。
这天下大同的景象百姓丰衣足食,不受欺凌,官吏清明,贤才为民效力,正是人人向往的盛世。
此篇可是赢零公子所作?宋玉致与宋师道齐声惊叹。
正是。
此文乃我在东郡小圣贤庄所创。
天下大同亦是我毕生追求,愿与志同道合者共襄盛举。”赢零坦然作答。
宋师道等人细观赢零神色,只见一片赤诚,毫无矫饰。
众人心头震动,凝视着这位秦国公子,久久不能平静。
当初在岭南听闻赢零推行分田、释奴时,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作为最受秦皇器重的公子,赢零本可稳坐东郡郡守之位,却甘愿得罪贵族,将田地分给平民。
此举无异于自毁前程。
此刻他们终于醒悟,赢零心中装着的从来不是权势富贵,而是黎民苍生。
公子心系苍生,师道由衷钦佩!宋师道肃然行礼。
宋玉致姐妹亦恭敬欠身,眸中闪烁着敬慕之色。
宋阀严谨的家训与儒家教化,令他们自然而然与赢零的理念产生了共鸣。
只是师道位卑言轻,恐怕难以为公子效力。”想到家族立场,宋师道委婉推辞。
不妨事,这本《大同册》赠予你们。
书中记载了我对军政民生的一些浅见。”赢零不强人所难。
他深信思想的力量正如后世志士为理想前赴后继。
此番入隋,他广散《大同册》,正是要播下变革的种子。
见仅是书册,宋师道松了口气:定当拜读。”虽敬重温零的理想,但要说服父亲归顺谈何容易。
他恭敬接过书卷,并未太过重视。
眼前这位公子看起来比他还要年轻,能有什么真知灼见?更遑论军政韬略?
他可曾经历过沙场血战?
时候不早了,令尊宋缺先生想必已在等候,我们这就前往宋阀。”
赢零公子,请随我们来。”
宋师道与宋玉致对赢零颇有好感,热忱地为他引路。
二人甚至暗想,若父亲与赢零意见相左,他们愿从中斡旋。
但若两国兵戈相向,他们就爱莫能助了。
行至半途,一名背负重物的老挑夫突然踉跄跪倒在赢零面前。
您可是大秦东郡郡守赢零大人?听说大人要来岭南议政?
赢零扶起这位白发苍苍的挑夫,卸下他肩头重担,露出瘦削的肩膀与黝黑的皮肤。
我正是赢零。
你如何认得我?又怎知我要来岭南?
老挑夫喜出望外,连忙招呼蹲在山城角落的同伴们围拢过来。
方才在墙根听见那位姑娘提到大秦东郡,便猜到是贵人驾到。”
老挑夫不敢直视明艳的焰灵姬,只是憨厚地搓着手。
至于大人来岭南的消息,也是听旁人闲谈得知。”
赢零心下了然,看来盗跖与幽冥卫散布的消息已深入人心。
挑夫小心翼翼地问道:听说东郡大军要攻打梁州,还要在岭南分田地、放奴仆,可是真的?
东郡百姓都分到了地,再不受贵族欺压,当真如此吗?
东郡确实准备用兵梁州。”
赢零颔首道:若我军拿下梁州,必在岭南推行分田释奴之策。”
东郡已全面落实新政,百姓安居乐业。”
若真如此,恳请大人速发雄师,早日拿下岭南!
老挑夫全然不识宋家兄妹身份,继续诉苦:岭南的日子太苦了。”
我们也想有块自己的地,不用一辈子给人当牛做马,到头来连葬身之处都没有。”
他浑浊的眼中交织着愤懑与渴望,周围的挑夫们也投来殷切目光。
宋师道与宋玉致既窘迫又震撼,恨不能遁地而走。
宋阀向来善待百姓,不同于其他门阀。
可如今连山中挑夫都翘首期盼赢零挥师南下,推行新政。
那岭南万千黎民又该是何等期盼?
思及此,二人只觉脊背发凉,冷汗涔涔而下。
我向诸位许诺,必将拿下整个梁州,在巴蜀、岭南等地实施分田免奴之策,让百姓都能拥有自己的田地,安居乐业。”
迎着众人热切的目光,赢零斩钉截铁地说道,声音沉稳有力。
宋师道与宋玉致从赢零的话语中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笃定,虽不知这信心从何而来,但周围的平民却自发为他们让出一条通道。
那些挑夫们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憧憬、期盼,乃至虔诚的崇敬。
他们将希望寄托在赢零身上,也寄托在宋阀兄妹身上。
被这样的目光包围,宋师道和宋玉致心头泛起难以名状的复杂感受。
往日宋阀子弟出行时,路人退避不过是畏惧他们显赫的家世、奢华的仪仗。
而今日,情形却截然不同。
宋阀演武场上,各方豪强云集。
宋缺、解晖、余沧海、灭绝师太、张灵素等梁州顶尖门派首领尽数现身,其中以宋缺与解晖地位最为尊贵。
宋阀与独尊堡势力庞大,麾下私兵无数,尤其是宋阀,在岭南暗中蓄养十余万精锐之师。
宋缺更是大隋皇朝的刀道至尊,功力深不可测,自成名以来未尝败绩,连与他齐名的高手都不敢轻易踏足岭南地界。
这位大秦公子赢零,未免太目中无人!余沧海怒拍桌案,愤然喝道,我等在此等候多时,他到了宋阀山城却不急着会面,反倒四处游赏,莫非真把岭南当作观光胜地?
见宋缺、解晖等人闭目养神,其余掌门也沉默不语,余沧海只得强压怒火,悻悻落座。
能跻身此等地位者,个个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
像余沧海这般轻易动怒,反倒显得浅薄浮躁。
片刻后,宋缺、解晖等人缓缓睁眼,他们已听到稳健的脚步声自宋阀大门处传来。
果然,不多时赢零步入演武场,出现在众人面前。
宋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向来以俊逸着称,可赢零的相貌气度竟更胜一筹,举止间透着超然物外的从容。
宋缺见过赢零殿下。”他起身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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