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歪了歪头，翠绿的眼眸中充满了纯粹的不解。
他努力回想，是不是自己刚才抱得太紧，让汤姆觉得热了？还是说汤姆有早上冲凉的习惯，只是他以前没注意到？
他在这方面的认知，几乎算得上是一片空白。在伍氏孤儿院，生存是首要问题，没有人会教导他那些关于青春期身体变化的微妙知识，更不会有人跟他解释那些难以言明的生理反应和随之而来的心理躁动。
而霍格沃茨又没有生理卫生课，那些手稿里又全是有关于炼金术的，那他就更不可能接触到这方面的知识了。
之前在圣玛格丽特学校上的生理卫生课或许提及过一些基础，但那些干巴巴的理论，与他此刻观察到的汤姆那略显急促的背影和紧闭的浴室门，根本无法联系起来。
他只觉得汤姆的行为有些奇怪，但具体奇怪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一种模糊的直觉告诉他，这可能与他们昨晚和今早过于亲密的接触有关，但其中的因果逻辑超出了他目前的理解范围。
他赤着脚走下床来到浴室门口，隔着门板，伊莱能听到里面持续的水声。他犹豫了一下，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
水声停顿了一瞬，里面传来汤姆有些沉闷、甚至带着点压抑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没事。你…先去准备早餐。”
那声音听起来确实有点怪。伊莱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但他听不出汤姆有生气的迹象，似乎也不是身体不适。
“噢…好。”伊莱讷讷地应了一声，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听话地转身离开了门口。
他一边走向厨房去叫波比，一边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浴室门。
汤姆到底怎么了？是因为他抱得太紧了吗？可是以前他偶尔也会靠得很近，汤姆虽然有时会表现出不自在，但从未像今天这样…
伊莱甩了甩头，决定不再深想。或许汤姆只是今天突然想早上洗澡而已，是他自己想太多了。
他将这份疑惑暂时压在了心底，专注于眼前的事情。但他并不知道，在浴室门内，站在冰冷水流下的汤姆正闭着眼睛，任由水珠冲刷着脸庞，试图用物理的降温来平息体内那股因清晨紧密接触和伊莱那毫无自觉的依赖而莫名燃起的、令他感到陌生且烦躁的燥热。
汤姆的眉头紧锁，对于自己身体这种不受控制的应激反应感到十分不悦。
这又一次印证了伊莱对他的影响力，已经超出了他愿意承认的范畴。他必须尽快让自己恢复绝对的冷静和掌控。
早餐的气氛比预想中还要微妙。
汤姆从浴室出来时头发还带着湿气，周身散发着一股清冽的水汽和皂角的冷香。
他换上了干净整洁的日常袍子，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无波，仿佛早上那片刻的匆忙和浴室里持续的冷水冲刷从未发生过。
他走到餐桌旁，在伊莱对面坐下，目光扫过桌上波比准备好的简单早餐——烤吐司、煎蛋和牛奶，没有多余的情绪。
伊莱偷偷观察着他，见汤姆一切如常，心里那点关于“早上洗澡”的疑惑稍稍减轻了些，但另一种紧张感又升腾起来。
他拿起一片吐司小口咬着，眼神时不时地飘向汤姆，试图从对方完美的面具下找到一丝裂痕，或者任何关于昨夜和今早亲密接触的后续反应。
然而汤姆表现得无懈可击。他安静地用着餐，动作优雅，甚至比平时更加沉默。他没有看伊莱，也没有提及任何相关的话题，就好像那些拥抱和依偎只是伊莱一个人的幻觉。
这种刻意的忽视，反而让伊莱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和焦躁。他宁愿汤姆说点什么，哪怕是斥责他行为逾矩，也好过这种彻底将他隔绝在外的平静。
他忍不住在汤姆伸手去拿牛奶杯的时候轻声开口，话语中带着一丝试探：“今天的蛋…是不是有点咸了？”
汤姆的动作顿了顿，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平静得让人心头发凉。“没有。”他简短地回答，然后继续用餐。
伊莱抿了抿唇，不再说话，低头默默吃着盘子里的食物，感觉味同嚼蜡。
早餐在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默中结束。汤姆放下餐具，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我去书房。”他宣布道，语气不容置疑，随即转身离开，没有给伊莱任何跟随或交谈的机会。
伊莱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后，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感觉胸口闷闷的，一种被无形墙壁阻挡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伊莱独自坐在空荡荡的餐桌前，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早餐过后，那刻意维持的平静仿佛耗尽了伊莱的心力。
汤姆将自己关在书房，门扉紧闭，无声地构筑起一道拒绝的屏障。伊莱没有试图去敲那扇门，他知道此刻的汤姆不会欢迎任何打扰。
他抱着那本厚重的关于灵魂稳定性的手稿抄本，蜷缩在客厅那张他们曾一起依偎过的长沙发上。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恰好落在他身上，形成一片慵懒的光斑。他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蜿蜒曲折的古代魔文和深奥的理论阐述上，但眼皮却越来越沉重。
书页上的字符开始模糊、游移，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汤姆清晨冰冷的背影和浴室持续的水声，以及那份被刻意忽视的失落感。
这种精神上的疲惫，混合着近期似乎真的增强了的嗜睡倾向，很快便将他拖入了睡眠的深渊。
他歪倒在柔软的沙发靠垫里，手稿从松开的手指间滑落，摊开在身侧。
他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阳光抚摸着他略显苍白的脸颊，让他看起来脆弱得像一件易碎的瓷器。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汤姆走了出来，他似乎是需要找一本参考书，或者只是出来透口气。他的目光首先落在空荡的餐厅，随即转向客厅，紧接着他看到了在沙发上熟睡的伊莱。
伊莱蜷缩的睡姿带着一种缺乏安全感的意味，滑落的手稿摊开在一旁，昭示着他睡前的努力。
阳光勾勒出他柔和的侧脸轮廓，那毫无防备的样子与两个小时前餐桌旁那个试图试探且带着执拗情绪的伊莱判若两人。
汤姆站在原地，沉默地注视着。
他看到了伊莱微微蹙起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似乎也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愁绪。是因为他早上的冷漠吗？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汤姆胸中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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