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凉下了密令后，便安心等待消息。
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
却不想……
第二日天还没亮，石湾便传来了密报。
孙豪知道谢凉在等，一刻也不敢耽误！
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往谢凉的房间跑。
到他房间外敲门时，衣服还没能系好。
他也顾不上其他了，压着嗓音急声禀告。
“将军……将军快醒一醒！石湾密探有消息了！”
一听到这话，屋内睡得迷迷糊糊的谢凉，立时便坐了起来。
夏浅也被吵醒，揉着眼睛起身。
见谢凉衣衫不整就要下榻，她急忙出声唤住他。
“谢凉！你这两日本就阴虚火旺，若不注意保暖，很容易邪寒侵体！快点，穿好衣服。”
她帮谢凉系好衣扣，又取来披风裹在了他肩上，挽着他转身。
“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时间还早，浅浅多睡会儿吧？外面天亮，怕是吹了冷风，睡意就无了。”
“你大哥有消息了，我怎么睡得着？”
谢凉看着温婉的夏浅，宽慰地握住了她的手。
“浅浅，幸好有你。”
“傻瓜，走吧。”
二人牵着出了房门，门外孙豪早已恭候多时。
“将军，石湾来信了！”
他言简意赅地禀告，躬身呈上密报。
谢凉单手接过，轻轻一甩，展开密信，带着夹板的右手轻托，一目十行地看过去。
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到最后，甚至可以用震惊、悲痛来形容！
他难以置信地将密信团了起来，提步就要向外冲，口中呢喃。
“不可能！这不可能！”
夏浅见状，与同样迷茫的孙豪对视一眼，急忙追了上去。
“谢凉！谢凉，怎么了？密报上写了什么？”
“怎么可能，我大哥他怎么可能……”
他被夏浅拉住，尚未完全恢复理智。
对上夏浅担忧的目光，他这才回神。
深深垂下了脑袋，迟疑地将手中密信拿给了夏浅。
夏浅不明所以，匆忙展开密信。
大步来到庭院之中亮着的长明灯边，对着石灯的微弱烛光通读密信。
却也是心跳越来越快，神色愈发严峻。
看得孙豪不由得吞咽唾液，紧张询问。
“夫人，这密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神秘刀客夜半袭营，秘密斩杀晋军将领与副将数人，最终……逃脱失败，被擒身亡。
尸首，悬于石湾城楼之上……
晋军大乱，现监军、司马各自为政，晋军如同一盘散沙，宜，举兵攻之……”
“什……？”
孙豪同样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失神的将军，结合这几日军中的流言，多少也猜到了些什么……
拳头微攥，他吞咽着唾液，忐忑上前。
“还望将军节哀……属下这就前去通传，召集参将及各营都尉前来商议攻城之事！”
谢凉闷闷地嗯了一声。
此时的他，已然冷静下来了。
只是牙关，始终紧紧地咬着。
孙豪抱拳，又向夏浅颔了颔首，匆忙离去。
夏浅收好密信，步伐沉重地走到谢凉身边，抬手将他抱进了怀里。
轻拍脊背，温声安抚。
“不要强撑，我在呢……有什么话，都可以和我说……”
谢凉呼吸凌乱。
沉默良久，方才咬牙开口。
唇间溢出一抹腥甜，被他生生咽下。
“我真蠢！我竟然……真的信了……
信了大哥厌倦了战争，想要去过安稳的生活！
怎么可能呢？他是……我大哥啊……”
他用命，给他铺就了光明璀璨的前程！
“若想杀秦柔报仇……混在晋军中的他，本有很多更为隐秘的机会！
可他没有。
他用最壮烈，最轰动的方式……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
他想让辛晋两国都知道，谢家从不曾叛国！
想把军功，让给我……”
他怎么才想通呢？
怎么会才想通呢！！！
他无法原谅自己的迟钝！
更无法理解自己的蠢笨！
为何没有坚定地相信他？
为何上次见面时没有决绝地留住他？
如果他以命相胁……
大哥一定不会弃他于不顾！
他为什么没有挽留他？
为什么放他离开了？
他早该想到的！
为什么……
“为什么……
大哥一定早就想好了这一步——待我重返沙场，击退晋军……
他便孤身赴死，为谢家正名！
为什么我不曾想到他的计划，为什么……
我怎么会，这么蠢！！”
他嘶哑着嗓子，靠在了夏浅的肩上。
全身力气压过来，夏浅有些支撑不住，护着他，两人齐齐跌跪在了地上。
“谢凉……你振作一点。
既然知道了你大哥的良苦用心，就要按着他给你铺好的路好好走下去！
你不能让他白白牺牲性命！”
牺牲性命……
谢凉一阵鼻酸。
大哥他，口口声声说着辛国不配！
却为辛国死了两次！
死了两次？
等等……
“浅浅，你说，大哥会不会和上次一样，假死脱身？
他会不会，会不会被玉山县令救了？
或是……或是以旁人代之？”
他双眼含泪，振奋地扶着夏浅的肩膀看着她，自欺欺人。
夏浅拧着眉头，一时不敢答话。
那密信上分明写着……
刀客不敌身亡，尸首悬于城楼之上！
更何况……
若想为谢家正名，此次的他，不得不死……
她不忍心戳破谢凉的自我安慰，却也不想让他抱有虚空的希望。
只能重新将他抱回怀里，柔声安抚。
“真相如何，待攻下石湾就知道了。”
“是，我大哥他……一向睿智，他一定有办法脱身的！
浅浅，你不是也常说吗？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大哥他如此艰难才从战场上活下来，他怎么会这么轻易离开呢？
他……他的福气，在后面，才对……”
谢凉自己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沙哑的声音愈发哽咽。
到后面，就连自己也听不清了……
夏浅看了实在心疼，双手探入他的腋下，像抱孩子一样，将他扶抱起来。
“地上凉，我们先回屋。等各营都尉过来，我们商量一下攻城事宜，一定尽快把大哥的尸首……”
她的语气凝滞片刻，喉咙干涩，她艰难吞咽唾液，哽咽改口。
“一定尽快把大哥，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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