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张月琴就把干粮塞进药篓。水壶灌满,布带扎紧,她背上篓子出了门。山路上还有些湿,昨夜下了雨,泥土踩上去软,脚底容易打滑。
她沿着老路往上走。柴胡快用完了,金银花也得补些。走到半山腰,雾还没散,树影糊成一片。她放慢脚步,眼睛盯着路边草丛。
原本计划去北坡采药,但那边雾太厚,看不清地面。她拐了个方向,往沟谷走。那里背阴,石头多,常有药材长在缝里。
走了一段,她停下。岩壁下有一片绿,颜色和其他野草不一样。叶子是卵形的,边上带锯齿,茎上有淡紫色的纹路。顶上开着小白花,细碎的一簇,风一吹,能闻到一股清味。
她蹲下来,没急着碰。先往后退了三步,从药篓里拿出小铲子,轻轻拨开周围的落叶。根部露出来,是浅白色的须根,不深,抓着一点薄土。旁边没有别的特别植物,只有几株苔藓贴着石头长。
她戴上手套。剪刀从茎中部剪断一枝,带花带叶。又小心挖出一小段完整根茎。两份样本分开包进油纸,放进篓子侧面的小袋。
本子拿出来,翻到空白页。她画了草图,把形状记下来。高约二尺,叶片宽窄、花的排列都标了数。气味写的是“辛凉,似薄荷但更轻”。她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刚照到山顶,这时候香气最明显。到了午后,应该会变淡。
记完抬头,她发现左边岩壁还有几株。位置更偏,藏在石缝深处。她走过去看,这几棵长得更密,花也开得多。其中一株茎有点发红,她多看了两眼,也剪了一小段带走。
时间不早了,她收起本子,继续往前走一段,采了些柴胡和金银花。药篓渐渐满了,她没再找其他地方,转身往回走。
到家时太阳已经升到头顶。她把药篓放在屋檐下,先把常用的药材拿出来分类。柴胡摊在竹匾上晾,金银花要防潮,放进陶罐密封。
那个油纸包单独放在桌上。她打开,取出带花的那枝,插进玻璃瓶,加点水养着。根茎部分摊在另一块干净布上,准备晒干。
屋里光线好,她搬了张凳子坐下,开始翻书。《常见中草药图鉴》一页页翻,按叶形、花色查。没有完全一样的。又拿《乡间百草验方》,里面提到一些偏方草药,也没对上。
她把两本书合上,放在一边。抽屉拉开,里面有个旧信封,拆开后是几张泛黄的纸。这是以前老师手写的笔记影印件,字迹潦草,内容零散。她一张张看过去。
其中一页写着:“清凉类草本,未定名。喜阴湿石缝,花白,气辛。疑似可解表,透疹,需慎用。”下面没有图,也没有具体名称。
她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纸上的描述和她采到的草很像。但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种。她把这张纸摊在桌上,和自己的记录并排放。
接下来要确认安全性。她取了一小片晒了一半的叶子,用清水洗过,放在嘴里嚼。味道先是辛辣,很快变成微苦,咽下去的时候,喉咙有一点凉意。
她吐掉残渣,喝了一口温水。坐在桌边不动,等身体反应。过了十分钟,呼吸正常,心跳平稳。半小时后,还是没有头晕、口麻、腹痛这些情况。
她松了口气,在本子上写下:“试服微量,舌感辛—苦—凉,咽喉通,无不适。观察半小时。”
天快黑时,她把所有资料整理好。新做了一个册子,封面用毛笔写了四个字:待考草一号。里面贴了标本碎片,附上采集时间、地点、气候、生长环境、气味特征、初步观察结果。
最后一项,她写下:“亲尝辨性,暂无不良反应。明日拟追踪原生地,查看是否有更多植株。”
灯点上了。油灯光线落在册子上,她用夹子把纸页固定好,防止被风吹乱。窗外山影已经模糊,风从屋外吹进来,带着一点草木的气息。
她把册子放进抽屉,顺手摸了下药篓。布面有点脏了,明天还得带上山。今天发现的地方,可能还有没看到的。
她站起来,把桌上的玻璃瓶挪到不会碰倒的位置。那枝草还立着,花瓣微微张开。明天要是晴天,她打算早点出发。
门外传来一声狗叫。她没在意,只把油灯芯拨小了些。坐回凳子上,翻开另一个本子,写下明天的计划:走原路,查看沟谷两侧岩壁,寻找同类植株;若发现,记录数量、分布密度;采样带回,对比差异。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合上本子。手指停在封面上,没有动。远处山里,夜风穿过树林的声音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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