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君的诞生，需要祭品。
而魏藻德，就是那个最丰厚的祭品。
第二天，当锦衣卫指挥使雷鹰，将一本厚厚的抄家清单，呈递到御前时，整个太和殿再次陷入了失语状态。
“经查，从逆臣魏藻德及其党羽府中，共抄没黄金三十七万两，白银八百九十三万两，各地田契、房契折银约四百五十万两，另有古玩字画、珠宝玉器、绸缎皮货无数，价值难以估算……”
当户部尚书倪元璐，颤抖着双手接过那份清单，只看了第一行，便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金、黄金三十七万两？
白银……近九百万两？！
这还不算那些地契和古董！
他想起了自己那空空如也，饿死的老鼠都得含着眼泪爬出来的国库。
想起了自己为了几千两的军饷，急得满嘴起泡，差点给京城的富商跪下。
而那个天天在朝堂上哭穷，张口“国事维艰”，闭口“与民休息”的魏首辅，家里竟然藏着一座足以让大明再打十年仗的金山！
巨大的悲愤与狂喜交织，冲击着他年迈的神经。
“噗通！”
倪元璐两眼一翻，在一声幸福的呻吟中，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抬下去，灌点参汤。”
朱由检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王承恩指挥着两名小太监手忙脚乱地将幸福到休克的户部尚书抬了下去。
朱由检的目光，落在那份长长的清单上。
【资产总值符合预期。】
【非货币性资产（古董、地契、珠宝）占比67.3%。流动性严重不足，无法在短期内快速转换为军备、粮食等战略物资。】
【需启动资产货币化方案。】
朱由检还没想好具体方案，下面的官员们，已经替他想好了。
魏藻德的下场，吏部尚书的主动纠错，以及那位圣君脚下碎裂的金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那一个月的优化期，就是悬在头顶的铡刀。
而捐输，就是唯一的赎罪券！
为了不在一个月后成为下一个被清理的无效数据，也为了在圣君面前刷一波存在感，证明自己的价值。
一场史无前例的，疯狂的捐输自救运动，在京城的官场上，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第三天早朝。
太和殿的景象，变得无比诡异。
大殿中央，不再是空旷的场地，而是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宝物。
这边，兵科给事中王大人，指挥着四个家丁，嘿咻嘿咻地抬上来一块巨大的太湖石，声称是宋徽宗赏玩过的，含泪捐给陛下，以充内帑。
那边，鸿胪寺卿刘大人，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只据说会发光的前朝夜光杯，非要请陛下当场熄灯检验一下。
更有甚者，翰林院的一位编修，直接将自己找来的江南美姬，打扮得花枝招展地送了过来，声称此女精通音律，可为陛下解乏……
朱由检坐在龙椅上，看着殿中这片混乱景象，冰蓝色的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闪烁。
他的目光扫过那块所谓的宋代假山石。
【成分分析：碳酸钙。评估价值：可用于烧制石灰，约值白银三两。】
又扫过那幅据说是唐伯虎真迹的仕女图。
【颜料、纸张年份分析……判定为仿品。艺术价值：中。兑换军粮能力：低。】
【结论：93%的捐赠物为无效资产。】
“够了。”
冰冷的两个字，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官员都一脸期盼地看着他，希望自己的忠心能被陛下看到。
朱由检站起身，指着那堆积如山的宝物。
“评估：无效捐赠。”
他随即颁布了自登基以来，不，是自重启以来，第一条真正意义上的经济法令。
“即日起，所有捐输，只接受五样东西。”
“金、银、铜、铁、粮食。”
“其余，一概驳回。”
此令一出，满场皆惊。
那个献上美妾的翰林院编修，脸都绿了，赶紧挥手让美姬退下。
抬着假山石的王大人，更是哭丧着脸，这玩意儿抬进来费了半天劲，现在还要再抬出去？
而这条命令，带来的连锁反应，远不止于此。
当天下午，京城所有的当铺、古玩市场、珠宝行，都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地震。
无数头戴乌纱帽，或者管家模样的人，疯了一样地涌入市场，疯狂抛售着家里的各种奢侈品。
“王羲之的字帖！换三千两银子！不二价！”
“上好的和田玉如意！换一百石大米就行！”
“我家大人说了，这尊前朝的鎏金佛像，谁给一千两现银，立马抬走！”
原本千金难求的艺术珍品，一夜之间，变得跟烂大街的白菜一样。
京城的奢侈品市场，在皇权的一句话之下，瞬间崩盘。
无数官员为了换取金银粮食这几样硬通货，赔得血本无归，捶胸顿足。
面对这种诡异的景象，王思任，再次站了出来。
他在朝会上，对着一群垂头丧气的同僚，痛心疾首。
“糊涂啊！你们都糊涂啊！”
“陛下此举，哪里是要你们的钱！圣意深远，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
“陛下这是要我等洗尽铅华，戒除奢靡！金银铜铁粮，国之重器也！古玩字画，不过是乱世之浮华！”
“陛下这是在用这种方式，逼着我们重拾为官的清廉本心，与国同休，与民同戚啊！”
一番话，说得那些赔了钱的官员，顿时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于是，在赎罪券和洗尽铅华的双重刺激下，一股真正的财富洪流，开始涌向国库。
短短三日。
户部尚书倪元璐，站在那几乎要被金银堆满的库房里，看着账册上一连串让他眼晕的数字，抱着一根盘龙柱，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满了……满了……呜呜呜……老夫当了三十年户部官，就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国库，前所未有的充盈。
朱由检看着户部呈上来的最新财政报告，没有任何表情。
他将报告推到一边，直接下达指令。
“传工部尚书。”
“基于新收入，立刻制定第一份财政预算案。”
一张虚拟的蓝图，在他的视网膜上展开，上面只有两个被标记为最高优先级的项目。
“一、京师城防修复与加固工程。”
“二、京营十万新军整编与武装计划。”
朱由检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资金问题已解决。】
【当前系统瓶颈锁定：工业基础薄弱，武器生产效率低下……即，执行效率。】
【启动下一阶段优化程序。】
跪在殿下的工部尚书范景文，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
他猛地抬头，正好对上了龙椅之上，那道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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