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正阳门下，人头攒动。
文武百官，按照品级，分列两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一段新修补的城墙上。
它看起来和周围的青砖古墙格格不入。
没有砖缝，没有雕饰，通体呈现出一种冷硬的灰色，如同一块从地底生长出来的巨大岩石，充满了蛮横不讲理的压迫感。
宋应星站在队列的最前方，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虽然他对圣灰的强度有着绝对的信心，但一想到皇帝那非人的验收标准，他的心就悬在半空。
王思任则是一脸轻松，已经打好了几篇腹稿，准备等会从各个角度，全方位地赞美这堵墙所蕴含的圣道。
朱由检准时抵达，他径直走到那堵灰色的墙壁前。
百官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息凝神，等待着那石破天惊的一拳。
然而，朱由检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墙壁，便对身后的雷鹰下令。
“上攻城锤。”
“遵旨！”
雷鹰一挥手，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新军士兵，立刻行动起来。
一架由二十名精壮士兵抬着的，前端包裹着厚重铁皮的巨型攻城锤，被缓缓推了上来。
百官们一阵骚动，用攻城锤来验收？
这……这也太夸张了！
“开始。”朱由检发出指令。
“喝！”
二十名士兵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抬着攻城锤后退了十几步，然后猛然加速，狠狠地撞向那堵圣灰墙！
“咚——！”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洪钟被敲响，震得在场所有人心头发颤，耳膜嗡嗡作响。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那坚硬的铁皮锤头，与墙面接触的地方，爆出了一团白色的粉尘。
而那堵墙……纹丝不动！
甚至连一丝裂纹都没有！
只有锤头撞击处，留下了一个碗口大小，深度不足半寸的浅坑。
反倒是那根由整根巨木制成的攻城锤，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表面出现了几道清晰的裂痕。
“攻城锤都撞不坏？”
百官们发出的惊呼，被朱由检冷漠的声音打断。
“强度评估：勉强合格。”
“下一阶段测试。”
勉强合格？这还只是勉强合格？！
众人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听雷鹰再次高声下令：“上红夷炮！”
这一次，连王思任的眼角都抽搐了一下。
用大炮来轰自己刚刚修好的城墙？
这是什么验收方式？
很快，四门黑洞洞，炮身锃亮的红夷大炮，被新军推了上来，在距离城墙五十步的地方，一字排开，炮口直指那堵灰色的墙壁。
宋应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圣灰再强，那也是砖石啊！怎么可能扛得住红夷炮的实心铁弹！
“陛下，万万不可啊！此乃国之重器，一炮下去，这墙……”
“执行。”朱由检打断了他的话，“所有人退到安全距离。”
炮手们得到了命令，迅速装填弹药。
“点火！”
“轰！轰！轰！轰！”
四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几乎同时响起。
地面剧烈震动，黑色的硝烟瞬间弥漫了整个场地。
四颗烧得通红的铁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划破空气，狠狠地砸在了圣灰墙壁的同一点上！
“砰！砰！砰！砰！”
又是四声沉闷到让人心悸的撞击声。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死死盯着硝烟散去的地方。
渐渐的，墙体重新显露出来。
只见炮弹命中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直径约三尺，深约一尺的巨大凹坑，边缘呈不规则的放射状龟裂，碎石和粉尘簌簌落下。
但是……仅此而已！
四发红夷炮弹的集火，竟然只是在墙体表面，砸出了一个坑！
它没有被贯穿！没有坍塌！甚至连主体结构，看起来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扛……扛住了……”一个兵部的官员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抖。
刘伯冲到墙边，不顾尚未散尽的硝烟，伸手抚摸着那滚烫的弹坑边缘。
他感受着那致密的，被强行挤压的内部结构，眼中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璀璨的光芒。
“数据……这才是最真实的数据！抗压强度，抗冲击韧性……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第二阶段物理压力测试，完成。】
【结构完整性：92.7%。】
【评级：合格。】
朱由检看着系统面板上的数据，依旧面无表情。
“测试结束。”
百官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纷纷准备上前，歌功颂德。
王思任已经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
“但是城墙也没必要如此吧？”
“如此恐怕花费巨大吧，为什么不把钱花在咱们老百姓身上？”
……
百姓之中的窃窃私语被朱由检精准捕捉到。
【检测到社会不稳定因素。】
【威胁等级：低。】
【启动降维打击舆论应对方案。】
朱由检转身的脚步一顿，“最终验证，尚未完成。”
众人不解地看着皇帝。
攻城锤也上了，红夷炮也用了，这墙的强度已经堪称神迹，还需要怎么验证？
只见朱由检没有再看那堵新墙，而是走向旁边那段……原汁原味的大明朝的老城墙。
那是一段由青砖包裹着夯土的传统城墙，历经百年风雨，看起来坚固而沧桑。
朱由检走到老墙前，停下脚步。
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拳。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随意，就像是饭后散步时，要掸去衣服上的灰尘。
然后，他一拳挥出。
没有巨响，没有硝烟。
只有一声如同撕裂破布般的“噗嗤”声。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朱由检的整条手臂，毫无阻碍地，没入了那厚达数尺的青砖墙体，一直没至肩部！
紧接着，以他的手臂为中心，那段百官们眼中坚不可摧的古老城墙，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哀鸣。
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夯土从砖缝中喷涌而出。
“轰——隆——！”
一声巨响，长达十余丈的一整段老城墙，瞬间土崩瓦解，化作漫天烟尘和一地废墟！
烟尘中，朱由检缓缓抽回自己的手臂，上面纤尘不染。
他站在废墟之上，一边是完好无损、仅有一个炮坑的灰色新墙，另一边，是彻底坍塌、沦为碎石的百年古墙。
这无声的对比，比任何语言都更具冲击力。
他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拳头有多硬。
他是为了证明，旧时代的一切，究竟有多么不堪一击。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王思任张着嘴，腹稿里所有华丽的辞藻，也没准备到这一段啊。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陛下……以旧墙之毁，证新墙之固……以雷霆手段，显菩萨心肠……臣……臣……词穷矣！”
【物理重启第一阶段：防御体系升级，验证通过。】
【前置条件已解锁。】
【第二阶段工业革命项目：蒸汽动力核心，正式启动。】
朱由检转身对宋应星下达了下一个命令：“一个月内，京师所有城墙，全部按此标准，完成改造。”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让所有人不寒而栗：“所有兵部武库、皇家金库，亦按此标准，建设地下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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