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的广州,梅雨季像拧不干的抹布,天天下得黏糊糊的。小玉拖着行李箱站在出站口,雨水顺着帽檐往下淌,把牛仔裤浸得发沉。手机在兜里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消息:“我在出站口,穿蓝衬衫。”
他攥着手机往人群里望,看见个穿浅蓝色牛津纺衬衫的男生,举着黑伞站在路灯下,裤脚卷着,露出脚踝上的小疤痕。四目相对时,男生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是小玉吧?我是阿哲。”
小玉钻进伞下,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洗衣液味,像晒过的被子。“我……”他攥紧行李箱拉杆,指节泛白,“我得跟你说实话。”雨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盖过了他的声音。阿哲凑近些:“什么?”
“你有的我有,你没有的我也有。”小玉低着头,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叶子,“我没长头发,没喉结,却有乳房……我是双性人。”
阿哲举伞的手顿了顿,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下来,砸在两人之间的水洼里,溅起细小的水花。“人妖?”他下意识地问,话一出口又皱起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是人妖。”小玉抬起头,睫毛上挂着水珠,“就是天生的,身体里住了两半。”
沉默像雨雾一样漫开来。阿哲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突然把伞往他那边倾了倾:“先找地方住下吧,站这儿淋雨不像样。”
阿哲租的房子在老城区,爬满青苔的骑楼下,三楼有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屋里摆着旧沙发和吉他,阳台上晾着白t恤。“你睡卧室,我睡沙发。”阿哲给他找了干净毛巾,“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那一晚,小玉躺在床上,听着客厅里吉他弦偶尔发出的轻响,睁着眼到天亮。他做好了被赶出去的准备,却没等来任何动静。
第二天清晨,他听见厨房有动静,走出去看见阿哲在煎蛋,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他身上割出几道亮纹。“醒了?吃早饭。”阿哲把盘子推过来,“我想了想,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是你啊。”
小玉捏着筷子,眼泪掉进粥碗里。
他们像室友一样相处,阿哲在琴行教课,小玉找了份便利店的工作。晚上一起买菜做饭,阿哲总把瘦肉夹给他,说“你太瘦了”。有次小玉值夜班回来,看见阿哲在楼下等他,手里举着保温桶:“给你留了汤。”
接触得越久,小玉越觉得踏实。阿哲从不好奇他的身体,只关心他今天累不累,有没有被顾客刁难。他们会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会在阳台养多肉,会因为抢最后一包薯片闹别扭。小玉发现,原来被人当作普通人对待,是这么温暖的事。
三个月后的一个周末,阿哲突然说:“去医院看看吧,让医生说清楚,省得你总胡思乱想。”他攥着小玉的手走进诊室,听医生指着片子说“有子宫和卵巢,具备生育条件”时,突然笑了,转头对小玉说:“那以后咱俩能生娃?”
小玉望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捂住脸哭了。这辈子第一次,没人说他“怪”,没人骂他“变态”,有人只关心“以后”。
那天从医院出来,阿哲拉着他往房产中介走。“干嘛?”小玉懵了。“买房。”阿哲说得理所当然,“写你的名。”小玉想反对,却被他按住肩膀:“就当……提前给未来的家安个窝。”
房产证拿到手那天,小玉摸着红本本上自己的名字,突然想起北京那套房。但这次不一样,阿哲的眼神很认真:“这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订婚那天,阿哲开回来一辆白色的小轿车,钥匙塞到他手里:“以后你上班方便。”小玉看着车标,又看看阿哲,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他开始学着开车,周末阿哲会陪他去郊外练车,风从车窗灌进来,吹得两人头发乱飞。小玉偶尔会想,是不是上辈子受的苦太多,这辈子才遇到了阿哲。
有天晚上,他靠在阿哲怀里看电视,突然问:“你真的不介意吗?”阿哲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介意什么?介意你比我细心,还是介意你做的红烧肉比我好吃?”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像在哼一首温柔的歌。小玉把脸埋进他怀里,闻着那股熟悉的洗衣液味,第一次觉得,原来“家”不只是一间屋子,而是有个人,无论你是什么模样,都愿意把伞永远往你这边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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