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时,三人终于抵达水域城。这座依暗河而建的城镇热闹非凡,青石板路被马蹄踏得清脆作响,街边酒肆茶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混着河风的湿润、香料的馥郁,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水腥气。
“按天枢说的,联络点门口挂着一串黑色珊瑚。”龙砚勒住马缰,目光扫过街边林立的店铺,“我们分头打探,半个时辰后在城南渡口汇合,切记低调行事。”
苏烈点头,翻身下马:“我去西街,清妹去东街,龙砚你查北街,这样效率快些。”
苏清应了声,将马交给路边的马夫,便裹了裹身上的粗布衣裳,混进人流。
东街比西街更热闹,小贩沿街摆着摊子,卖着新鲜的河鲜、手工的银饰,还有不少异域风情的玩意儿。她一边假装闲逛,一边留意着各家店铺的门脸,目光始终没放过“黑色珊瑚”的标记。
走到街角一家不起眼的香料铺前,苏清正要抬脚走过,眼角余光却瞥见店铺门楣上,刻着一道极浅的纹路——那纹路弯弯绕绕,与她衣襟里玉鱼吊坠边缘的繁复花纹,竟有七分相似!
她心头一震,下意识地摸向心口的吊坠,指尖传来玉质的温润触感。
这家香料铺门面狭小,门帘是深青色的,上面绣着几片不知名的水草,并未挂着黑色珊瑚,可那道纹路太过特殊,绝不可能是巧合。
苏清定了定神,装作要买香料的样子走了进去。铺子里弥漫着浓郁的香料气息,呛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柜台后坐着一位白发老者,抬眼打量她时,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姑娘要买什么香料?”
“我想买些驱虫的草药。”苏清按照事先想好的说辞开口,目光却悄悄在铺内扫过,只见墙角的货架上,摆着几个贴着黑色标签的陶罐,标签上同样刻着那道熟悉的纹路。
“驱虫的?”老者慢悠悠地起身,从货架上取下一个陶罐,“这‘水沉香’最是驱虫,姑娘要不要试试?”
苏清接过陶罐,指尖不经意地拂过标签上的纹路,心脏跳得更快了:“这香料看着不错,不知价格如何?”
“五十文一两。”老者报了价,目光始终没离开她的脸。
苏清正想再套些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几声粗犷的吆喝:“奉水毒翁大人之命,来取‘凝露香’!”
老者脸色微变,连忙应道:“来了来了!”说着便要往后院走。
苏清心中一动,趁机问道:“老人家,这水毒翁大人是谁?听着像是个厉害人物。”
老者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没多说什么,只含糊道:“是城里的大人物,姑娘还是少打听为妙。”说完便匆匆进了后院。
苏清见状,知道再留下去会引人怀疑,连忙付了钱,拿着陶罐快步走出香料铺。刚拐过街角,她便撞见了赶来汇合的龙砚和苏烈。
“找到联络点了?”龙砚问道。
苏清摇摇头,将刚才的发现和盘托出,最后攥着衣襟里的吊坠,语气带着几分困惑:“那纹路和我身上的信物一模一样,而且这家香料铺,很可能和鎏金阁有关。”
龙砚眼神一沉:“黑色珊瑚或许是对外的标记,这纹路才是内部联络的暗号。看来这家香料铺,就是鎏金阁在东街的秘密联络点。”他顿了顿,看向苏清,“你的信物,或许和鎏金阁有着不一般的渊源。”
苏烈也皱起眉:“没想到水毒翁动作这么快,居然已经在城里布置好了。我们得赶紧找到寒泉,先拿到冰莲草再说。”
三人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大喊:“水毒翁大人到了!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街道上的人群瞬间慌乱起来,纷纷往两旁退去。龙砚三人对视一眼,迅速隐入旁边的巷子里,只探出半个脑袋往外张望。
只见一队黑衣人手执长刀,簇拥着一顶黑色轿子缓缓走来,轿子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带着几分阴冷的湿气,连街边的花草都蔫了几分。
苏清盯着那顶轿子,指尖死死攥着玉鱼吊坠,心口那股莫名的熟悉感与不安,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她总觉得,轿子里的人,与她手中的信物,与她遗失的过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们先离开这里,找地方落脚再做打算。”龙砚低声道,拉着两人悄悄退出了巷子。
暮色渐浓,水域城的风里,除了河腥气,更添了几分无形的压迫。
他们不知道,这场与水毒翁的较量,不仅关乎冰莲草与鎏金阁的秘密,更牵扯着苏清尘封多年的身世之谜。
三人在城南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落脚,开了两间相邻的房。
苏烈刚坐下就忙着擦拭长刀,龙砚则对着桌上的简易地图,琢磨着寒泉的方位,唯有苏清,一进房间就攥着衣襟里的玉鱼吊坠,坐立难安。
“我去外面透透气。”她跟两人打了声招呼,攥着吊坠快步走出房门,拐进客栈后院的僻静角落。
夜色已经漫上来,院角的老槐树影影绰绰,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苏清借着微弱的月光,将玉鱼吊坠从衣襟里掏出来,指尖反复摩挲着那些繁复的纹路。
白天在香料铺看到的标记、轿子里的水毒翁、黑衣人提到的“遗失的东西”,像一团乱麻缠在她心头。
她试着将吊坠翻过来,忽然摸到背面有一处极浅的凹槽,像是藏着什么机关。苏清心里一动,用指甲轻轻抠了抠,没动静;又试着顺着纹路按压,忽然“咔哒”一声轻响,吊坠的鱼腹部分竟微微弹开一条细缝。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缝隙掰开,里面不是什么密信,而是一小片薄薄的、刻着字的金箔。
月光太暗,看不清上面的字迹,苏清急得不行,干脆从发髻上拔下银簪,借着簪头的反光仔细辨认——只看清了“水”“归”两个模糊的字,剩下的笔画扭曲,实在难以分辨。
“在看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苏清吓了一跳,手一抖,金箔险些掉在地上。
她慌忙将吊坠合拢,攥在手心转过身,见龙砚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盏灯笼,灯光映着他深邃的眼眸。
“没……没什么,就是看看这个信物。”苏清有些慌乱地将吊坠往身后藏了藏,脸颊微微发烫。这是她藏了多年的秘密,从未对人提起过。
龙砚走近,将灯笼递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攥紧的手上:“它对你很重要?”
苏清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声音轻轻的:“是我爹娘留下的唯一东西,我找了他们好多年,只知道这个吊坠或许能找到线索。”她顿了顿,抬头看向龙砚,眼底带着几分困惑与茫然,“今天看到的纹路,还有那个水毒翁,我总觉得……好像跟这吊坠有关系,可又说不上来。”
龙砚看着她眼底的迷茫,想起她这些年独自追查的模样,心头莫名一软。他没追问金箔的事,只是道:“水毒翁在水域城根基深厚,行事谨慎。你的信物既然和鎏金阁有关,或许真能牵扯出你的身世,但眼下,先顾好寒泉的事,别贸然试探。”
苏清攥着吊坠,点了点头。金箔上的“水”字像一根刺,让她忍不住想起“水毒翁”的名号,心里隐隐有些发慌,却又不敢深想——那个听起来就阴狠可怖的人,怎么会和她的爹娘有关?
“我知道了。”她将吊坠重新藏回衣襟,贴在心口的位置,金箔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竟让她莫名安定了些,“我不会拖后腿的,等拿到冰莲草,再慢慢查。”
龙砚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没再多说,只是递过灯笼:“夜里凉,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苏清接过灯笼,指尖碰到他的手,微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跳。她点点头,转身快步往客房走去,手里的灯笼晃悠悠的,映着她略显仓促的脚步。
龙砚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目光沉沉。
他看得出来,苏清没说实话,那吊坠里一定藏着更深的秘密,而这秘密,恐怕和水毒翁、和鎏金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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